姜榭回到客厅,在几案前泥塑木雕般静立,一立就是一下午。
在这望不尽数不完的寂寞年月里,他惯是如此,靳伯也习以为常。
送来的午餐凉了,又撤了出去,送进新茶来,也凉在案头。
日影渐长,金色的夕阳慢慢照进屋内,正洒在姜榭清瘦的侧脸上,挺直的鼻梁投下了阴影,让整张脸看起来半在明半在暗。
周身冰寒的气息在暖阳之下渐渐温和起来,老猫们一只接一只的回到客厅,蹲在暗处,绿眼睛望着主人。
姜榭抬起细长的黑眸,轻吁一口气。也罢,也罢,再等几个月,就解脱了。
这边动物医院里,祁蒙推开那扇哔啵作响的窗户,原来是一只黑乌鸦啄破了纱屉,正用柠黄色的喙敲打玻璃。
祁蒙揉了揉眼睛,左右看了看,并无异常。他探出手指想摸了一下黑乌鸦的脑袋,黑乌鸦一脸嫌弃的向后仰起头躲开。
祁蒙一撇嘴,回头向江小汀道:“是只乌鸦诶!”
江小汀早知道了,一袭黑西装的追云已经立在了地下,瘦瘦长长,冲她躬身,只是祁蒙看不见。
追云低声问候:“灵守大人安好!”
江小汀想回礼,此时才觉得自己粘在凳子上站不起身。
中午没有饭吃,还耗费灵焰连续烧了两个灵体,回来后又忙着埋葬多多,探视小白,身心俱疲到了极点。现在就只靠着对叱砂的担忧还坚持着没瘫倒。
瞧追云鸦羽护肩下的断手隐约成了形,虽然还有黑气裹着,不过看来已经修复的差不多了,只是盲了的那只眼睛还是花白色。
追云走到小白跟前,伸出另一只完整的手虚虚覆在小白额前,闭目良久。掌下,小白身周的黑雾明显流动的更剧烈了。
江小汀也不敢说话,只能又忧又急等在边上。
终于,追云发话了:“叱砂啊叱砂,你小子也太不禁打了。”
“啊?叱砂被夜鳞打伤了吗?”江小汀追问。
追云撩了两下他的及肩中分长发,露出他惯常的嬉皮笑脸:“哟哟哟,灵守大人心疼了哟。”
江小汀愤然道:“你你你,你还有心思笑……你两不是好兄弟吗?”
追云低头凑近了小白的鼻子,回答:“是好兄弟啊。所以我才笑他,几百年光顾着到处搜罗美食。叱砂啊叱砂,你厨艺倒是长进了,却连一只猫都打不过。”
“果然,是被夜鳞伤了……”江小汀低下头,使劲揉鼻子。最近眼眶子总是一不小心就发热发红,鼻子也容易酸而又涩,江小汀觉得自己大概是被灵焰变了种,原先那个坚如磐石的自己成了个刚出锅的软汤圆。
“夜鳞的爪子挠到他后背了,灵守大人请看。”追云点了点小白的后脖子,果然,江小汀看见短短的白毛里面有几道紫痕。
“这么小的抓痕,怎么能把叱砂给挠不见了……”江小汀喘着气,强压着发涩的嗓子问道。
“所以它才是我们四个的老大啊,按人间的历法算它成形有1000多年了,我们都比他晚,叱砂是最晚的一个。”追云走到祁蒙身边,围着他转了一圈上下打量,接着说:“你看我就从来不惹它,我也向来不管它有什么计划阴谋的,好奇心杀死鸟啊,叱砂他就是太爱管闲事了。”
祁蒙早觉得不对劲,自从见了乌鸦,便觉得房间里的温度降了五六度,全身上下一阵凉意。江小汀又自言自语好像在和人说话,只可惜他什么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