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认知让五条悟陷入思考。他说谎了,在关于十年火箭筒和「五条悟」的事情上……为什么要这么做?沢田纲吉在试图隐瞒什么?
目的无从求证,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寄给他的十年火箭筒,出自于彭格列。沢田纲吉知道其中内幕,却对禅院千流守口如瓶。
估计和未来的「五条悟」也脱不开干系。
他们将十年前后的两位五条悟调换,是想促成什么事情的发生?
未等他仔细将所有的蛛丝马迹串联到一起,隔着大半个宴会厅,禅院千流直直地望过来,视线精准如同磁极吸附上了另一极。
她的眉眼舒展开来,弯起一边的嘴角,冲着五条悟笑了,踩着碎闪高跟鞋向他走来。
后者胸口泛起一阵莫名的悸动与心虚,维系着单手插袋的姿势,理直气壮地回望。然而在她接近时,又侧开了脸。
“是在家很无聊吗?”禅院千流问。
五条悟是顺着台阶攀岩的典型:“是啊,都怪你和惠出来不带我,知道错了么?”
伏黑惠:“???”
“今天的莓果蛋糕不错,你会喜欢的。”
禅院千流并不接他的话茬,看向身后的餐吧,却没有在精美甜品台上找到她说的那款甜品。
“……啊,好像被拿完了。”
话虽这么说着,禅院千流又去夹了两块提拉米苏,将餐盘递给五条悟。
在她伸展小臂的瞬间,银质食盘中原有的两块甜品蓦然消失,变成了一枚看着有些像草莓塔的莓果蛋糕。
五条悟接过,微微挑眉:“你的术式?”
“嗯。”
“真的能食用吗?有没有毒啊?”他嘴上嫌弃着,却十分诚实地用小叉舀了一小块。
“有可能会吧,你可以不吃。”
“那你岂不是守活寡……嗯?还蛮好吃的。”
他三两口把莓果蛋糕吃完,理直气壮地说:“我还要,再来十块。”
伏黑惠抢先一步替她拒绝:“看看场合。”
“那回家以后我要二十块。”五条悟比了个“耶”的手势。
伏黑惠用眼神控诉着“笨蛋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啊”。
宴会仍在继续。禅院千流此行的目的只是找沢田纲吉叙叙旧、问问事情,聊完后已经有了打道回府的念头。
然而她的长相和身份实在是人群里非常显眼的那一挂,又不得不与前来恭维的政商名流聊上几句。她搀着五条悟,同每一位上前的宾客交流,脸上的笑容面具从未卸下,连嘴角的弧度都未改变半分。
作为背景板的五条悟从一开始的厌弃烦躁,渐渐变得放空起来。
哪怕不睁开眼睛,信息也会像海水涨潮一样将他淹没,他早就习惯了调节思绪。
正如现在,他将注意力尽数倾注在禅院千流的身上,尽管这不是他的本意但确实这么做了——她的一颦一笑、讲话音调、不紧不慢的语速,都让人十分的放松舒适,乃至昏昏欲睡。
就像碰到木天蓼的猫一样,天生无法抵御这样的气味。
禅院千流的记忆好到了不免让人怀疑是超忆症的地步,无论走上来的是谁,她都能说出一些关于对方的信息,为接下来的对话奠定良好的基调。
“山本先生的X牌新能源汽车快要赴美上市了吧?祝顺利哦。”
“如果日向先生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推荐高盛的……”
五条悟放空时听不清她具体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躁郁感大大减轻。
和人精周旋太耗费心力,而她游刃有余,保持着完美的状态,找不出一点点差错。对愚蠢的人耐心,对精明的人推拉,对攀附的人礼貌……这并不容易。
等到结束应酬,回到车里的时候,禅院千流的唇线才落了下来,疲惫浮现在妆容精致的脸上。
“原来你会觉得累?”
“没有人会喜欢这种场合吧?”她的喉咙都有些干涩了。
“我还以为你很乐在其中。”
“恰恰相反。”禅院千流转头看他,“我非常讨厌应酬,如果不是小惠还没有成长起来,我早就已经离开日本了。”
“离开日本?”
禅院千流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几句,毕竟还不想让五条悟知道婚变真相,未来的烂摊子交由大人去处理,总归不能让刚成年的DK胡思乱想。
但转念一想,如果被他推测出来了也没什么,他大概也是不在意的,估计还会合掌大笑说句“那我岂不是自由了?”。
于是禅院千流保持沉默,窗外飞驰的霓虹光影落进来,描绘着动人的脸部轮廓。
她像一尊随时都会碎裂的玉制人像,内部的应力似乎时时刻刻折磨着她,光是维持着无波澜的模样就已经十分困难。
五条悟听着自己鼓噪的心跳声,偷偷看了她一眼又一眼。他仍没有为失控的心率找到答案,但借口总是有很多,比如现在他在想“是因为外面的灯光太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