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古怪的神情,禅院千流便明白他误解了些什么,可能正好往反方向理解了——但他本人又并不太想见她,因而有些别扭为难。
现在还没到离别的时候,暂且让他这么误会下去吧,看少年人吃瘪还挺有趣的。
她没忍住笑了。
五条悟侧开视线,依然别扭着。
……有这么开心吗?只不过是答应会去认识「禅院千流」而已。
尽管他暗搓搓地期待着自己会被带去宴会,然而禅院千流说到做到,在他拒绝后没再提起这件事,反而一通电话打给了伏黑惠,把他从补习班叫了回来。
没多久,几名身着西服的中年人也造访了禅院宅,其中有两个戴着单片眼镜,手拎牛皮手提箱的外国面孔。箱子打开,里面是些制作精致的量体与缝纫用具。
伏黑惠见怪不怪,随手把单肩包扔到沙发上,对着围上来的裁缝展开手臂,一副生无可恋但又习惯了所以勉强能过的样子。
他昂着头,问:“又有宴会了吗?”
“嗯,四天后,周六的晚上,彭格列年末慈善晚宴。”
“明明上个月才做过一套衣服吧,我虽然处在生长期,也没长那么快。”
禅院千流微笑抱肩:“小惠不用帮我省钱哦。”
伏黑惠无奈:“不,真不是省钱的问题……”
生母离世后,他就被不靠谱的生父丢给了禅院千流,在他的成长路径中,对方是亦姐亦母的角色,而且对比起伏黑甚尔她实在是完美到没有任何缺点……
除了这种时候。
“款式不好,17年秋季巴黎秀场的旧款了吧。”
“不行,下摆设计太土。”
“颜色不对,不够年轻活力,死气沉沉的。”
她对着服装设计师递过来的西装款式册挑挑拣拣,抬头问道:“小惠,你喜欢哪一套?”
伏黑惠忐忑无比,吞咽了口唾沫,按照他的经验,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打马虎眼,否则会不停得换装上演“奇迹惠惠环游东京”;选中的那套也不能和她的审美背道而驰,否则依然会奇迹惠惠……
伏黑惠:“我觉得编号762那……”
“让我看看。”五条悟凑了过去,随手翻两页,“这不是每套都差不多吗?”
对方无疑说出了伏黑惠的心声,但他不敢点头承认。
禅院千流:“明明都不一样啊。”
“一模一样吧,在这当中选一套特别的,和再那些乱七八糟的口红色号里面选一种出来有什么区别?”
“当然……”
眼见着有争论起来的趋势,伏黑惠开口打断:“对了,为什么不让五条君陪你去?”
禅院千流陈述原因:“因为悟君不愿意,所以只能拜托小惠了。”
“这样啊。”伏黑惠看了他一眼,“那我跟雨田老师说一声,把晚上的课调整到上午。”
五条悟不爽:“啧。”
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两声,禅院千流拿起,表情从被打扰的不耐变成了略显欣喜,摁下接听:“喂,白兰?”
这个名字很容易联想到女人,而五条悟看见伏黑惠蓦然侧头,表情似乎警觉了起来。
“……行啊,那我把羽田机场包下来,红地毯从廊桥铺到出口,然后请选美小姐在红毯边上喊白兰大人……这可是你说的。”她的神色相当放松,“来了通知我一声。”
禅院千流捏着手机走到阳台,把移门随手带上,通话的声音便隔绝得一干二净了。
五条悟问:“那是谁啊?为什么你表情那么沉重。”
“一个我总觉得很危险的人。”伏黑惠凝着眉,“但是和千流姐的关系很好……”
白兰·杰索,明面上的身份是跨国财团的掌权人,金融大鳄,年轻有为,全球市场最具影响力的投资人之一。他的名字常常在各国商学院的上课案例中出现,甚至一些惊人的操作被写入了教科书。
除却这些光鲜亮丽的标签,白兰距离伏黑惠最近的身份是:禅院千流的友人兼合作者。
他对伏黑惠相当客气关照,生日与新年会寄来昂贵的礼物——全是看在禅院千流的面子上,几次偶然的对话也从未表现出敌意,但伏黑惠依然对他充满了防备。
这种防备感,就像是普通人突然被投放到非洲野生动物园,偶遇了一只正在睡觉的雄狮,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醒来,所以小心翼翼着。
五条悟挑眉:“他是咒术师?还是异能力者?”
“都不是。”伏黑惠说,“说来你可能不相信,他就是个普通人,起码在我面前是这样。”
五条悟兴致缺缺,简单总结道:“所以还是因为惠太弱了嘛,竟然会害怕一个普通人——要我帮你特训吗?”
“说过了,才不要。”他果断拒绝。
他们拌了几句嘴,禅院千流的电话也正好结束了,回到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