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若雪不小心,害姐姐受惊了,我,我再去给姐姐重新煎一碗来。”梁若雪红了眼睛委屈道,说完,叉手屈膝,准备告退。
“慢着。”
“……姐姐还有什么吩咐?”
梁诗韫瞧着梁若雪一脸乖巧温顺的模样,心里冷笑了一声,将手递给她,“扶我起来。”
梁若雪只好忍着焦躁去扶梁诗韫起身。
“马上就要到替皇后娘娘念诵祈福的时辰了,既然橘香未归,那就请妹妹你帮我更衣梳洗吧。”
梁若雪一听,脸色顿时变了,她还等着回去沐浴更衣,再耽搁下去只怕情人蛊会爬进她的身体。
“姐姐,我还要去为你煎药,更衣洗漱还是榴香伺候吧。”
“药不急着煎,替娘娘祈福诵经重要,至于榴香……”梁诗韫冷冷斜了榴香一眼,“连个主子都照顾不好,竟害地我染上风寒,如此笨手笨脚,还留着有何用!”
榴香一听,噗通跪地,哭求道:“都是奴婢粗心大意,害的三娘染上风寒,奴婢以后一定尽心尽力,还请三娘不要赶奴婢走,奴婢家里还有年迈的双亲和多病的弟弟等着奴婢养活,求求三娘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
梁诗韫冷脸道:“不必说了,出去找冯婶解了雇佣契约,领了钱赶紧滚。”冯婶是梁家管内院的宅妇之一,也是她娘当初留下来的老人。
梁若雪同榴香目瞪口呆——她们怎么也没想到,一向以知书达理晓谕京师的梁诗韫竟然会口吐脏字。
榴香还要求,梁若雪冲她使了一个眼色。
再求下去,这丫头怕是要把她给抖出来了。
榴香只好脸色灰白的离开了。
没了榴香,梁若雪只能亲自动手伺候梁诗韫。
外面风雪已停,旭阳高照,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橘香不在,梁若雪便故意命橘香昨夜早早地灭了炭盆,如今这禅房里冷的跟冰窖似的。
身前的药汁几乎从胸口浸湿到腰腹,衣衫冰冷地贴在肌肤上,不一会就变得冷硬冷硬,冻地梁若雪不停地打哆嗦。
可梁诗韫就好像在故意针对她似的,偏偏慢慢地洗漱,慢慢地更衣……
梁若雪忍着双重煎熬,终于等到梁诗韫走在铜镜前梳头,她刚要准备告退,梁诗韫又将木梳递给她,“妹妹的头一向梳的最好,你来帮我梳个朝天髻。”
“……”
看着梁若雪最后落荒而逃的背影,梁诗韫随手把木梳丢在几案上,回眸注视镜中云髻高堆的自己,扯了扯不点而朱的嘴唇。
这才哪儿到哪儿了,这么点就受不了了?她前世吃过的苦可比这个狠多了,可都是拜宋衡和梁若雪所赐,既然老天又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那有些帐就得好好算算了。
女眷们每日辰正到巳正会聚集在大雄宝殿替皇后娘娘诵经祈福,今日是一旬里的最后两日。
前世她刚醒来就听说女眷们已经到了大雄宝殿,她身为赵国公的嫡女自然不甘落后,便强撑着还在高热的身子去了大雄宝殿,甫一进门就撞见了宋衡……
看日头,天才将将亮,她自然不会再傻傻地跑去诵经。
虽然她没有服下情人蛊,暂时解决了眼前的危机,但两日后,他们将会下山回京,回京的路上,会有一批神秘马匪突然出现,冲乱了他们的车队,趁机掳走了她,还欲对她不轨。
关键时刻,是宋衡出现救了她。
她当时被马匪欺凌,身上衣衫尽数被撕破,是宋衡脱了他的外衣裹在她身上,然后共乘一骑,亲自护送着她重新回到了队伍里。
她当时被吓懵了,又以那副模样回去,自然又是一阵风言风语。
经过几日发酵后,她的名声别提有难听了,她二哥不知从哪里纠集了一帮人,提刀直奔城外,去寻那帮马匪,只是那些马匪们早已杳无踪迹。
以她的家世,将来不是入主东宫,就是入主中宫,所以她自小就是按照未来皇后来培养的。然经此一事,别说入宫,就是寻常官宦家的子弟也不会娶她。
父亲为此气地头风发作。
宋衡就是在那时,上门提的亲。
而那些马匪就是宋衡的人,想必此时此刻,他们应该已经在山下守着,就等着她自投罗网吧。
眼前一阵目眩。
梁诗韫低头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她虽醒了,但高热还未退尽,只要一想事情脑仁就突突地疼。
看来她得找个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先好好睡上一觉,把病养好再说。
有了力气才能复仇。
裹好外衣,出了房门,迎面一阵寒意扑来,梁诗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灿烂的阳光洒在白凯凯的雪地上,明晃晃刺人眼。
梁诗韫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清新的空气沁人心脾,一种重生后的愉悦后知后觉地在心间发酵开来。
真好,这一世什么都还来得及。
京师里常有官眷们入宝华寺行香,寺里就专门把东厢这一带的房屋,辟出来作为贵人们专门歇息的禅房。西厢那边也有禅房,据说很神秘,一向不让香客们进去。后山上倒是也有禅房,只是那些禅房多是些寺里的僧人在居住。
想了想,梁诗韫决定去西厢寻一僻静的禅房歇息,于是轻车熟路地避开人群,开始往西厢禅房走去。
谁知好巧不巧,刚走到一半,迎面竟然遇到了一身锦衣而来的宋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