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话梅的手站起来,沈君珺很想对着将她撞倒的人吼一句没长眼睛啊,但却又知道之前是自己走得急又没看路撞上的人家。 又痛又怒偏不好发脾气,沈君珺自己生起了闷气,小脸憋的通红,水汪汪的眼睛都红了。 “郡主,郡主,您没事吧?” 身边话梅又急又慌地问她,双手上下查看着她是否伤到,沈君珺却生着闷气没理她。 自己理了理衣襟,抬手看到自己手里握着的一块玉佩。 这是……刚才从对面那人身上拽下来的? 想到从她被撞倒到现在,这么久的工夫了,对面的人一句话都没有,就算是她撞上的他,来人不道歉,关心一二总是该的吧? 这么一想,本就气不顺的沈君珺,不愤地仰起小脸瞧了过去。 呵,好俊好冷的一张脸。 沈君珺晃了一下神,细一看才又调整了第一眼印象。 不是冷,应是面无表情,没有情绪的一张俊脸。 被沈君珺撞上的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公子,一身玄色云纹锦织长袍,体格矫健,相貌十足英俊,此时站立在原地,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着龇牙咧嘴、愤愤瞪着他的沈君珺,眸子上下扫了她一眼,最后落在她握着他玉佩的那只雪白的小手上。 没说话,眼神却似是在提醒她,这玉佩是他的。 沈君珺怒,这人忒是无礼。终究是他害她摔倒,如何不该问她一句是否安好? 她哪里知道对方是习武之人,眼利的很,只需稍稍打量她一番,便知她无事。本就不是多话之人,自然是能省了和她寒暄便省了。 沈君珺不知道啊,自己生闷气生得更怒了,正欲将玉佩交给话梅,让她还回去,眼睛却意外瞄到玉佩上刻着的两个大字。 萧靖。 豁的一下,所有压在心底的火苗像碰到了油,蹭的一下蹿的老高。 沈君珺握着玉佩,再看一眼面无表情的少年,差点跳脚,“你就是萧靖?萧小将军?” 萧靖平静的眼底飞快滑过一抹疑惑,不晓得之前摔了尚未冲他跳脚的小姑娘,为什么这会儿却冲着他大发火气。 奈何他一向面瘫,就算她只差指着他鼻子问他了,他却还是一声未吭,只沉静地看着她。 不说话等同于默认。 沈君珺怒啊。 想到自己之前被公主娘摧残了小半个月,今天出门又被沈家姐妹发难,刚刚还摔了一个屁股蹲,让她大庭广众之下丢了人,这种种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罪魁祸首害的,心底火气就止不住地飙升。 沈君珺瞪着人,在原地气愤地踱起步来,就想着怎么出口气,却发现自己找不到发难的理由。 太生气了! 再握到手里的玉佩,小姑娘一个没忍住,扬起手使劲将玉佩朝萧靖胸口掷了过去,“还你!”臭王八。 暗骂了一声,沈君珺怒气冲冲地踏着楼梯,蹭蹭蹭地向楼下走了。 “诶,郡主……”话梅叫了一声,又望了一眼被自家郡主一个玉佩砸得表情有点不解的年轻公子,慌忙地冲着萧靖行了个礼以表歉意后,忙追了下去。 萧靖仍是有点莫名,却也不是十分在意,接住玉佩将其收好后,脸上便又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无视楼上看热闹的其他人,萧靖迈着步子,本欲继续往楼上去,楼上三楼是真正的雅间,封闭式的,有的客人喜静,三楼雅间便是供这类客人选择的。 却忽闻外头丫鬟惊慌的声音,“郡主!当心啊……” 楼上很多人都听到这声喊,均聚在二楼一个窗口往下瞧,却看见沈君珺怒气汹汹出了酒楼,步子又急又快走在了路中央,她前面驶来一辆速度并不慢的马车,偏她没注意到。 胆小些的女子瞧见这情形,已经拿帕子捂着嘴惊呼出声。 沈君珺听到话梅慌急的喊声,这才抬起头来注意到驶来的马车。 人一呆,眼睁睁地看着马车越驶越近,小小的身子却动不了。 心里只一个呼声:完了,小命休矣。下意识闭上眼睛护住头。 楼上看着的人,却在听到耳畔传来“呼喇”一阵衣袍划过空中的声音后,瞧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已从二楼飞身跃了下去。 沈君珺只觉后颈衣领一紧,整个人被提着在半空中划了一道圈,然后才被人搂住,放到地上站好。 整个过程不过在几息之间完成,快得沈君珺都没反应过来,只留小心脏在噗通噗通急跳个不停。 等她再睁开眼,自己已是好模好样地立在萧靖身边了。 而救了人的萧靖,仍是一副不急不躁,面无表情的样子,只再一次上下扫了她一眼,便彻底放开她。 旁边话梅已扑上来察看她是否受伤,沈君珺却呐呐地瞅着萧靖不知道说什么好。 呃……刚才在楼上还冲人家发脾气来着,现在却被人救了…… 似乎这个人,心肠并不坏来着,只是…… 瞧着萧靖面无表情的脸,沈君珺默默地囧了囧。 好像……是个面瘫。 安抚了一下担心不已的话梅,沈君珺还在想着怎么跟萧靖道谢,却见刚刚差点撞了她的马车上,走下来一位年轻貌美的小姐,这会儿已经来到了她和萧靖面前。 但很显然的是,这位小姐走下来并不是为了同她道歉,而是为了站在她旁边的萧靖来的。 “表哥!”果然,对方一开口就表明了意图。 原来这位小姐正是朝中陆大学士的嫡女,陆云清,年芳十六。她的母亲姜姝曼与萧靖的母亲姜姝涵乃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陆云清不知是见到萧靖太兴奋的缘故还是如何,直接忽视了沈君珺的存在,同萧靖寒暄,“表哥,前两日便听闻你已归京,云清一直想找机会见见表哥,没想到今日竟在街上碰到。” 萧靖应了一声,虽未表现得拒人千里之外,却依旧冷淡。 陆云清面上有点失望,却也没见多尴尬,约莫是知道萧靖的性子。 估计是一下子被萧靖的冷淡堵住,不知道该如何继续热络下去,陆云清方注意到了站在萧靖身边,个子矮矮的沈君珺。 陆云清笑着开口,“刚才差点撞到这位姑娘吧,实在抱歉,可有伤到?” 沈君珺不太高兴,这会儿才想起来关心她有没受伤,是否太晚了些。 可显然对方也不是真的感到抱歉,因其道:“街上人来人往,不时便有车辆驶过,姑娘还是注意些路方好,这次是恰好被表哥撞到,救了姑娘一次,下次可指不定有这般幸运了。” 沈君珺更是不开心了,心说她没注意路是她的错,但在闹街上,马车却赶得这般快,难道就有理了? 沈君珺欲驳她,却见对方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人家说了那么一句后,又将注意力转回萧靖身上,这次竟是提起了那桩沈君珺刚才知道的赐婚之事。 “表哥,你刚回京不过几日,可听说了圣上要给你赐婚的事?”陆云清小心注意着萧靖的反应,见他眉头微蹙,似是才听说这事儿的样子,忙接着道:“听闻皇后娘娘已为你选好了赐婚的姑娘,正是静康公主的女儿,福乐郡主呢,听闻福乐郡主她……她才十岁。” 陆云清正仔细瞧着萧靖的反应,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沈君珺,也转着眼睛瞧着萧靖,看他什么态度。 见萧靖一时没有答话,陆云清斟酌着,扭着手帕道:“我母亲有和我说过,觉得福乐郡主年龄实在是太小了,就算表哥要娶妻,也该选一位年龄相当的大家小姐……” 陆云清的声音越说越小,脸蛋却越来越红。一旁听着的沈君珺嘴角抽了抽,心道,原来又是一个眼馋的。 萧靖的眉头却是越蹙越紧,最后木着张脸冷淡地道:“我不知此事,亦不知道什么福乐郡主。” 陆云清面上一喜,觉得萧靖这般态度,便是不乐意这门亲事了。 其实萧靖不乐意的是赐婚这件事的本身,他已上了折子同圣上言明无意娶妻,却没想圣上和皇后娘娘仍在为他挑选适婚女子。 但陆云清和沈君珺却是以为他是不乐意这门亲事。 沈君珺再一次恼了。虽说她本也不乐意嫁他,但他那是什么态度?她因为赐婚的事,被公主娘看管了起来,还被一众小姐眼馋嫉妒,受了这么多,他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将她这个郡主置于何地? 沈君珺怒,刚刚因他救了自己而升起的一点好感,瞬间归零,觉得这人就是个王八蛋、混蛋! 愤怒的沈君珺,这下是真的跳起脚来,狠狠地踹向了萧靖的小腿肚子,红着小脸,拿着愤怒的眼睛瞪着他,“萧靖!你个混蛋、王八蛋!” 这么踹了一脚之后,在陆云清不可思议的瞪视下,萧靖的懵然不解中,甩着衣袖愤愤地往公主府去了。 她要回去找公主娘。 她才不要嫁给那个混蛋! 就不嫁! 话梅都要哭了,出来这么一会子,就闹出这么多事儿来,公主该罚她了,可此时她也顾不上什么了,就怕郡主这么气吼吼的再出什么事,忙追着沈君珺去了,口中叫着让她当心,“郡主,郡主,您等等奴婢啊……” 留下表情木然的萧靖,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那个小姑娘。 一直跟在萧靖后面的侍卫鹿元嘴角抽了抽,小声提醒道:“属下听那名丫鬟称其为郡主,再看那位姑娘的年龄,大胆猜测,那位约莫就是福乐郡主。” 主子,您这是当着人家的面嫌弃了人家小姑娘,可不是得挨踹么。 萧靖表情木了木,没有说话。 倒是陆云清有点尴尬,她出声试图解释:“表哥……我不知道她就是福乐郡主……” 陆云清还在一边无辜地解释着什么,萧靖却没把她的话听进去,自顾待了一会,轻甩了衣袖,道:“我还有事,表妹慢行。”便离开了。 留下陆云清一副不愿相信的表情,凄凄楚楚地望着他的背影。 鹿元跟在后面,心下有几分无奈。 自家这主子,在男女□□上,似乎一直不开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