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常很是理解地点了点头,将早就准备好的信封递给她:
“嗯,没问题,推荐信已帮你写好了,再送你一程也无妨,反正我约的船是今晚子时才开。”
阿媮双手接过,简直是感激涕零:“三爷,这世上真的再也没有比您更好的人了!”
“既然如此,那就现在动身吧,天色也不早了,”柏常放下茶盏,就站起来准备离开,快到门口时,他又顿住了脚,状若无意地转头嘱咐道:
“多提醒你一个,我现在被逐出府,只带了你一个丫环这事,很快就会被广传开来,说不定现在门外,已经有人盯着我们的去向了。在金州,李府可以说是只手遮天,就算你已落发为尼,若是李府派人前去用个莫须有的罪名要将你带走,庵庙怕也难以抵抗。”
闻言,阿媮简直是吓傻了:“那,那到时奴婢应该怎么办?”
柏常捏捏眉心,很是认真地想了想,才有点为难地说:
“我现在已跟李家脱离关系,改随我生母姓谢,今晚就回洛川故居,若是无事,以后应该不会再来金州的了。不过,若是得知你蒙冤受困,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自是不会袖手旁观的。但山长水远,鞭长莫及,怕是也很难看顾得上。”
在阿媮的记忆里,两辈子加起来,这位爷对自己说过的话,都没有这一刻钟说的多,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温和。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听得格外的仔细,字字句句都落到了她心里,瞬间就觉得:整个金州都是狼窝虎穴!
阿媮整个人都不好了,伸手就扯住了他的衣袖,祈求着脱口而出道:
“三爷,要不,您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把奴婢一起带到洛川去吧?”
柏常刚才说的那些话虽然有故意的成份,但也不完全是诳她,以她这样的相貌,又是在这风口浪尖上,不管是薛氏还是其他心存歹念的无耻之辈,都绝不会让她在庵庙里安静地做姑子。
若说全是出于一片仁义之心,倒也不然,这世间可怜之人多的去了,他可从来没有做老好人的习惯。
见她终于想通,柏常心情不错,不过面上仍是不显,
“行是行,不过,你跟我去洛川做什么?”
柏常想着,只要小丫环说出想跟在他身边服侍的话,他便顺水推舟地应下,这样,一切就名正言顺了。
而此刻的阿媮哪懂男人那拐了十八个弯的心思,为了说服这爷同意带上自己一起走,她就差剖心肝了:
“三爷,奴婢会洗衣做饭,烧水彻茶,缝补洒扫,路上无论有什么脏活累活,都任凭您差谴,到了洛川,奴婢就找个庵庙出家,绝不会再给您添麻烦。再说,现在整个金州城都知道奴婢是您的人了,若是日后奴婢受辱,也有损爷您的颜面是不是?”
“......”竟还想着出家!
话都说到这份上,若是再不答应,就说不过去了。
柏常沉吟半晌,才‘勉为其难’地应下:
“也行吧,但路途奔波,你要有心理准备,想想有什么需要的,现在赶紧去置办,出了城,想买什么就不方便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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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同路了,柏常把那包‘家当’还给她时,阿媮就没有再推却,自觉担当起随行侍婢的职责,吃的用的都得看着买些。
她是非常不能理解这位爷的,哪怕是她这样第一次‘跑路’的新手,也知道收拾个小包袱,里面塞两套换洗的衣物。他倒好,两手空空,全身上下干净利索,就这么光棍着准备远行了。
“爷,您没有行李吗?”
想到他说的已经跟李家脱离关系,阿媮称呼时就自觉地把排行去掉了。
拿不准脱离父子关系这个对他来说,算不算是件悲伤的事,要不要宽慰几句什么的,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太自作多情了,他是爷,自己是丫环,人家只是好心捎她一程,她哪有资格去过问主子的私隐?还是恪守本份为好。
“嗯,嫌麻烦,没带。”柏常如信步闲庭般走在她身侧,看她在各种小摊前挑挑拣拣。
“您总不能一路上都不换衣裳吧?”
“唔,不能。”他答得理所当然,却是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
“......”懂了,这不是爷应该操心的事。
沿着街走,阿媮终于找到了间成衣铺:“爷,若您不嫌弃,就在这挑几套成衣可好?”
一般的富贵人家,四季衣裳都是量身订做的,确保腰肩宽窄、衣袖长短的每一处都合身得体。阿媮拿不准这位爷是不是那么讲究的人,但现在时间紧迫,也没有多余的功夫请裁缝做了,于是征询他的意见。
“可。”他爽快地应了。
进了店铺,柏常随手就指了几套,虽然式样普通,但都是上好的料子,价格并不便宜:
“一共十八两五钱,承蒙贵客惠顾,零头抹掉,付十八两整就可以了。”掌柜的展着他菊花般的笑脸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