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玉儿做错了什么,你别生气好不好?”
从小到大,嬷嬷从来不会说她。
“三姑娘没错,三姑娘只要记得,以后见到了太子,离得远远的就好。”
寻常人或许不知,但张嬷嬷身在相府多年,总是有机会了解到一些的。
传言,这位太子殿下天生狠辣,嗜杀成性,曾带兵打仗获胜,一朝屠戮十万,还将死了的俘虏剥了皮,制成旗帜,挂在阵营前供将士们观赏,是个十分心狠毒辣之人。
不仅如此,还有传言:他克母不详,为人阴邪,偏爱人血,经常有侍女在他府内无故失踪。就算不失踪,再出来也会手脚尽废,更惨的还有连舌头拔了,眼睛戳瞎,扔到山野里供野兽抢食的。
诸如种种,还有许多,随便拎出一个都叫人胆寒。
总之,就是一个天性凉薄,嗜杀残酷的无情之人。
做了这么多恶事,迟早要遭天谴!
张嬷嬷暗自觉得这位太子殿下不会善终。
听说太子殿下到现在也没娶妻,估计是老天有眼,不想把罪孽算到其他人身上。
嫁给那样的人,估计也会被老天爷连坐降下惩罚。
张嬷嬷不敢将这些告诉与世无争,乖巧懂事的玉儿。
或许相爷是对的。
玉儿什么都不懂,就不会去害怕,所以即使今日见了太子,也丝毫没有如她这般后怕。
在玉儿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睡和吃解决不了的。
她吃了些东西,睡了一觉,就已经忘了之前的难受和不快。
“三姑娘,相爷他们应该出来了。”张嬷嬷也彻底缓过来,恢复以往的慈爱,将玉儿叫醒。
玉儿闻言,忙掀开车帘。
之前敞开的宫门涌出三三两两的人,他们穿着各色官服,有的准备回家,有的还站在原地交谈寒暄。
“三姑娘,帽子带上。”
宋余乾穿着一套绿色圆领官袍,正准备上车离去,忽然闻声,看向隔壁下车的红衣女子。
这地方怎么会有女子?
他愣了瞬,认出张嬷嬷才不由一喜。
“玉儿。”既然是张嬷嬷,那人肯定就是玉儿了。
玉儿闻声回头,掀开帽帘,没想到会遇上宋余乾,“乾哥哥?”
微圆的脸上,双眼几乎眯成一条线,笑得天真而又烂漫,在寒冷的冬日里宛如小太阳。
“你怎么在这里?”
玉儿揽上宋余乾的胳膊,让宋余乾从惊喜中回神。
对上张嬷嬷稍显为难的眼神,宋余乾皱了下眉。
玉儿常年娇养在闺中,对人情世故这方面很是欠缺。
她如同之前在相府的许多时候拉着他缠着他,对她而言并无不妥。
可对外面的其他人而言,就未必了。
更何况,如今的外面人还是朝廷百官。
无论是为她自己,还是为相府考虑,宋余乾都得推开玉儿。
“玉儿,乾哥哥最近受了些风寒,你离乾哥哥远些,小心也受了风寒。”
“乾哥哥生病了吗?”玉儿踮脚摸了摸宋余乾的额头,让宋余乾脸色微赧。
近在眼前的容颜,清晰得能看见她脸上极细极微的绒毛。
好在玉儿并未胡闹,“额头不烫,乾哥哥的病一定很快就会好的。”
如同稚子的纯真笑容简直要融化了宋余乾的心。
宋余乾情不自禁地扫过玉儿一身。
她穿着红艳,却完全不失清丽脱俗,反而让人眼前一亮,艳而不媚,俏而不娇,美得不可方物。
一双明眸杏眼透亮如水,眼白被漆黑的眼珠一分为二,又天生睫毛长卷,抬头望人的时候,只给人一种她满眼黑得发亮的惊魂感。
那样的一双眼,像玉石做出来的。
玉石或许都做不出那样好看的一双眼。
宋余乾心生荡漾。
玉儿生得好看,他从小就知。低头转移视线间看见玉儿的绣鞋上绣着一对飞鸟,成双成对,莫不美好,像是在提醒着他什么。
他和玉儿有婚约,是从小就订了的娃娃亲。
“玉儿,什么时候,我带你来我家看看可否?家里人都很喜欢你,想见你。”
玉儿常年住在萧府,甚少出门。他先前提起这桩婚事,家里是极欢喜的。但想着玉儿一直娇养在相府,家中长辈也从没见过玉儿,就总想挑个好日子先看看玉儿,也想深入了解她的喜好,提前做些安排,免得以后委屈了玉儿。
可宋余乾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日子。
玉儿没有立马回答,她想了想,萧覃好像不喜欢她见外人,去宋府一定得见其他人的,她得先去问问爹爹。
宋余乾没等到回答,心一时提到了嗓子眼儿,难道玉儿不喜欢他?
两人背后忽然停了两人两马,宋余乾抬头望过去,不得不行礼,“太子殿下,牧将军。”
牧宣面色不善,又是这个傻女!
傅景却是轻扫了他一眼,还看向那个带着帷帽,身体挺直的娇小背影。
她头上的帷帽已经掀了起来。
傅景似顿了下,神情冷漠地道了声:“你过来。”
声音比最初大了些,却亦是低沉清冽,带着高高在上的冷冽威严。
玉儿虽然烦恼忘得快,但并非不记事。
她谨记着张嬷嬷的叮嘱,从一听到宋余乾那声“太子殿下”,就把自己绷得像根弦,连呼气都不敢呼。
此刻见宋余乾望着她,眨了眨水润般的眼。
根本不知道有人在叫她。
宋余乾看着玉儿。
玉儿明显还不知道背后的人在叫她。
反应过来,玉儿一直呆在相府内,京城许多人家甚至都不知道玉儿的存在。
不是玉儿,那便是他了。
上前一步,“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牧宣也奇怪地看着傅景,他方才好像是有意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