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家的正屋里,杨老头坐在主位上喝着茶。王俭大气不敢出,站在一侧。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学习枪术已经快十年了,也到了出师的时候,去塞外也好,去会会蒙古人吧。”
杨老头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你那些师兄弟们,如果有想和你一起去的,你就带了去吧。不过要记住,出去之后,就是同门兄弟,要相互照应。”
“谢师父教诲。”
王俭转身走到杨老头的正面,双膝跪下,行了大礼。
“你去塞外,总比去辽东好的多,记得常回来看看,这个是我做的,给你。”
师姐杨小娟将一个香囊塞到王俭的手中。
“这个是我买的,给你。”
一支银簪递到了杨小娟的手中。
少年的心跳的很快,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也不敢看师姐的眼睛、面颊,更不敢低头,担心再次重演上次的尴尬。
窗户外传来嘻嘻的笑声,这次杨小娟没有转身去训斥那两个小家伙。她轻轻的说:“回来的时候一根头发都不能少。好好照顾自己。”
“知道了。”
一路小跑,郑献敏背着装满了绳网的柳条筐追上了王俭。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我听二弟说了,我也要去。”说完,他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身边的裴俊笑着问他:“你不留下来抓兔子了?”
“塞外也有兔子。”郑献敏愣了一下,然后嘿嘿笑了笑,口齿也伶俐了许多。
“那师姐怎么能吃到塞外的兔子?”裴俊笑着反问一句。
“这,这…”郑献敏又一时语塞。
“好啊,准备一下,后天出发。”王俭笑着拉了一下裴俊的袖子,一口应承下来。
月明星稀,右卫城东街四合小院。
树枝还挂着寒霜,院子中央摆了一个香案,母亲坐在香案旁的椅子上,从大同城回来的姐姐王艳和姐夫严克勤随侍身旁。姐夫严克勤是徽商在大同分号二掌柜之子,来右卫城办理商屯之事,不幸染了恶疾,亏了王俭母亲的汤药,捡回一条性命,一来二往,和王俭的姐姐王艳生了情,便做了王家的女婿。
王俭恭恭敬敬地上了香,线香的气息很快就扑鼻而来,傅先生坐着轮椅在厢房的过道上,皱着眉头嗅了嗅飘来的香气,好奇地向院子里望着。
“你明日从军,精忠报国,四个字你可知晓?”母亲讲话很慢。
“孩儿知晓。”王俭回应。
“你明日从军,可记得你父亲尸骨至今还在萨尔浒。”一行热泪从母亲的眼中流了出来。
“孩儿记得,孩儿凡一息尚存,定要迎回父亲的尸骨。”
母亲接过王艳递过来的手绢,擦拭脸上的泪水。“你王家的易心刀随你父亲去了辽东,王家贫困,幸得你姐夫照应。你去从军,为母没有什么可以送你,只能为你每日祈福。”
母亲说完将手绢放在眼睛上,轻轻地抽泣起来。抽泣了一会,对着女儿说道:“明天还是你来给他刺上吧。”
王俭向香案上父亲的牌位俯身拜了下去。
月光皎洁,洒在院子里,满地银光。“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蝴蝶。”严克勤十分好奇,轻轻地在王艳耳边低语。
四合小院里的树梢之上,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一动不动的停留在那里,默默地注视着院子里的一切。
傅先生听到克勤的低语,神情复杂的望着那只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