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前身的记忆，于闲现在也终于搞明白了，那足以捅死人的注射器里到底装了什么。

这玩意儿名为‘圣树精华’，也就是进化之树的树汁。

不同于最初统领人类闯出大灾变的那一批，能手撕妖兽的至强御妖师。

如今的人类早已摆脱在大妖夹缝中艰难求存的状态，进入了相对平稳的文明繁盛阶段。这也导致了人口爆炸，以及安逸环境所带来的，大范围御妖潜力的退化。

也就是说，大半人类都变成了进化之种所排斥的，

御妖麻瓜！

这迫使各个国家不得不使用稀少的圣树精华，来改良‘受种者’的体质。

这也是妖考淘汰率如此夸张的根本原因。

圣树精华一共有三针。

妖考通过后会立即接种第一针，之后隔月接种第二针，再隔月接种第三针，目的就是测试接种者的排异性。

一般到第二针接种半个月后，都没有上吐下泻之类的剧烈反应，就能判断其适应性良好。官方就会放开‘御妖师证’的领取，和各类奖学金的申请。

第三针基本也就走个过场，主要是防止圣树祝福仪式上再出什么幺蛾子。

所以只有前两针是国家补贴，第三针就得自掏腰包，可种可不种。

然而无论是于闲此时右手臂上的针孔痕迹，还是前身模糊的记忆，都显示，他实实在在接种了三针。

一针圣树精华可得十几万联盟币啊！

这间单身公寓去除政府补贴也就六百联盟币一个月，前身苦等的市政府一等奖学金也才八千联盟币。

十几万，足够他四年大学御妖师训练的一切花销了！

而且对方提供的绝对就是圣树精华！

估计掺了点料，应该是针筒底部那些灰色颗粒。

不然已经接种过两针，学神人设的前身不可能没有丝毫察觉，全无反抗的死去。

还是那个问题，

花这么多钱，就为了毒杀一个穷困潦倒的人？

不合常理。

而且对方还大费周章地抹除了一切痕迹。

于闲又仔细观察过那张茶几。

桌上十来封未拆开的信件，基本都是银行催债的通知。

茶杯整齐码放，桌面光亮如镜，密码箱上也无特殊标识，显然凶手在犯案后仔细收拾过，估计也没残留任何指纹。

只可惜对方忽略了一个最大的破绽。

那就是这种型号的注射器，单手精准操作的难度极大，尤其是这样一个骨瘦如柴、动脉细小的少年。

这恰恰证明，当时现场绝对有第二个人！

既然谋杀已经坐实，问题来了，动机呢？

劫财？

额，这沉没成本根本不成正比啊！

劫色？

就这比排骨多二两肉的体格？

仇杀？

可能性也不大。

这货自从辍学以来就是彻底的家里蹲状态，一心苦读。一年到头碰着过的人双手都能数出来，况且全程没几句话，存在感极低。

难道和他离奇失踪的父母有关？

好像都是搞科研的。

失踪原因、地点至今未明，就连他们任职的研究机构名称也无人知晓。

太可疑了！

这情况，要么是向他父母寻仇，要么就是……杀人灭口？

总之，于闲如今很危险！

对方布了这么弯弯绕绕一个局，显然是想将他伪装成事故或自杀。如果警方调查注射器来源，恐怕也会导向这一结论。

至于如何作假，对方的能量绝对轻而易举。

毕竟圣树精华这东西就不是光有钱能搞到的，是有严格的配给份额的。

那么躲在后头的显然不止某人，有可能还是……

某个组织！

或许……那个狮鹫黑影？

千头万绪、一团浆糊。

现在有用的线索实在太少，于闲只能想法子先保全性命，再逐步找出真相。

第一步就是，离开这里！

他翻了翻衣橱，从头到脚换了身行头。

外罩一件黑色兜帽卫衣，戴上口罩，裹得密不透风。

又拿了几件换洗衣物、一套洗漱用品、御妖师证、奖学金存折，以及翻遍整个公寓找出的一百联盟币。

装了一只双肩包，背上。

收拾干净被他打碎的茶杯，就这么锁好门窗，准备下楼。

换鞋的时候还瞄了一眼电话柜上的日历：

2019年8月13日

这熟悉感让他微微一愣，随即摇头、转身。

于闲租住的公寓在临街的商铺后排，本就采光不好，在外头根本瞧不清房间虚实，就算尸体三五天没被发现，也大概率不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那样于闲就能有充足的时间去完成一件事：

成为一名真正的御妖师！

当他爬下锈迹斑斑的窄小楼梯，穿过砖石坑洼的暗巷，站在寒凉清晨、车流稀疏的街道旁时，仍有一瞬‘先前种种，皆为幻梦！’之感。

然而下一秒，于闲便瞧见一个一身蓝衣、头戴蓝盔的少年，骑乘马驹大小的蓝毛鹦鹉，在他身旁的人行道骤然降落。

大喘着热气，从挂在鹦鹉前胸的保温箱里拽了几袋菜蔬，风风火火，下鸟、上楼。那鹦鹉还不时甩着花开似的颈毛，昂头，尖声叫唤：“疯鸟专送，送啥都快！”

好嘛，外卖小哥都乘上妖兽了？

——

没等于闲惊讶多久，又有一只机械鹰破空飞来，在蓝毛鹦鹉头顶盘旋一圈。

眸中绽出红光，扫描了蓝毛鹦鹉的瞳孔。然后鹰嘴里打印出一张黄纸，脚爪弯折，一扯，振翅一个下扑，贴在了它的脑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