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何求再次肯定:“我真的年轻过,就跟你们一样。”
他想了想,不假思索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比你们长得好看。”
众弟子:“……”后面这句大可不必。
叶令仪闻言抛出质疑,语调深沉:“真的吗,我不信。”
段何求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又抓了抓不羁的鸡窝头,下意识伸手一擦,从脸上簌簌砸下来两斤炉灰。
他眉宇间闪过一丝微妙的尴尬,快的仿佛错觉。段何求停顿片刻,从怀里摸索出昨天叶令仪送他的那瓶驻颜丹,环顾殿内道:“等我一会儿。”
众弟子都摸不着头脑,不知为何段何求突然开始“追忆青春”,但他们坚持听学到现在,多少也对段何求想什么做什么的性格有所了解,并且适应良好的开始习惯了。
弟子们各自默背丹方。叶令仪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等待着。
没过一炷香的时间,有一黑袍青年径直踏入殿内。
乌发被一青色丝带简单松垮束在脑后,剑眉星目,下巴上还有未修干净的胡茬,却丝毫不损他的英挺,反倒多了一丝成熟潇洒的味道。
黑袍上带着若有似无的药香,着装并不规整,甚至有些不修边幅,行走间袍袖飘荡,眉宇间拢着一点漫不经心。
有弟子好意开口:“若是要找段真人,在门口稍等片刻即可。”
下一刻,就见黑袍青年微微一顿,嗓音沙哑低沉,带着莫名的熟悉:“我就是段何求。”
众弟子:“……”
众弟子:“!!!”
整个大殿先是诡异的安静了许久,才响起一阵惊呼。
这是段何求?!
众弟子陷入了震撼。
岁月是把杀猪刀。
有弟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暗自心惊:努力修炼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段何求两指拎起自己衣领处的布料皱眉嗅了嗅,恍然这唯一一件还没成破烂的道袍跟云仙草一处放了二十年,药味已然难以去除。
不知是否修士也多少看点外貌,段何求外观恢复年轻后,连带着来这偏殿听学的弟子都多了好几个。
不过对此,段何求丝毫不关心。
他唯一察觉到的是,许是跟叶令仪这样如日初升的少年人在一起久了,似乎也渐渐不再如从前那般颓丧。
连续数日,叶令仪都雷打不动到苍云阁听段何求讲学。
丹药、符箓、炼器、甚至基础的占星卜卦之术,段何求均有涉猎。叶令仪每日听学后回到逍遥山,都会立刻着手验证所学,越发确信段何求是当之无愧的理论大师。
领悟力与汲取知识再创造的能力都是万中无一,毅力也是上佳,偏生无法证明自己,不知埋没了多少年。
或许并非没有人发现过段何求的真才实学,只是除了唏嘘惋惜以外,也没有其他了。
修行是一条漫长之路,境界越高,攀升越难。只有不断进阶,才能拥有更悠长的寿数与未来。段何求资质不佳,又耗费了太多心力在这些研究上,不知还能否再更进一步。
对修者来说,实力才是一切。
他们可以肯定段何求有才学,却不认为段何求能理解掌握远超自身能力的术法。不能验证,仅凭推断所得的东西,稍有不慎便有反噬的可能,谁敢轻易尝试?
——叶令仪敢。
这一日,叶令仪再次拦住了段何求。
她眼神极亮,如朝日晨曦。
叶令仪认真注视着段何求:“我愿帮你将所学尽皆验证,假以时日,名动天下之时,必将段何求一名通达三界,直至九天之上。”
段何求:“你要我倾囊相授?”
叶令仪:“是。”
段何求安静听完,半天没有说话。
叶令仪试探着问:“不愿意?”
段何求沉默许久,缓缓开口:“给灵石吗?”
叶令仪:“……”
是她疏忽,修道不止阳春白雪。
她嘿嘿一笑,抱了个价格:“每个月两百上品灵石,资助你研究。”
段何求眼也不眨:“太少。”
叶令仪咬咬牙:“三百。”
段何求得寸进尺:“太少。”
叶令仪:“做人不要太贪——”
段何求火速改口:“成交。”
叶令仪:“……”
总觉得亏了。
段何求的黑袍已逐渐呈现出熟悉的破烂感,在自己怀里摸了半天,掏出一本翻得边都卷了的书扔给叶令仪:“订金,看完前不用再来上课了,够你学个一年半载。”
剩下的弟子也没人认真听他讲学,等拿到灵石也不必浪费时间了,可以尽情研究,学海无涯。
叶令仪豪气的当场交付段何求三百块上品灵石,方才低头去看那破书的封皮。
她努力辨认,无言指责:“段兄,你字真丑。”
段何求毫不害臊:“是吗,谢谢。”
不得不承认,段何求字迹虽丑,笔力间气势倒半点不弱。
封皮上赫然是四个简洁有力的大字——
《一本封神》。
叶令仪:“……”
论及不要脸一说,叶令仪认为段何求已是登峰造极,无人能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