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把我放下来。”
白鸟面无表情地在张狂的笑声和震颤的胸膛的两面夹击之中提出请求。
听着就非常反派的笑声戛然而止,宿傩咧嘴,恶意一笑,“如你所愿。”
随后也不等白鸟反应过来,直挺挺地松开了手。
仰面倒下,脊骨仿佛遭到巨石撞击,几欲吐血的白鸟:“……”我谢谢你。
她面无表情,只有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在疯狂吐槽的模样不得不说极其生动有趣。
宿傩俯身,满意地看到那双眼眸藏着戒备,瞳孔里却又倒映着自己的模样,“似乎每一次‘复活’,你的身上都无法留下痕迹呢。”
“你不是尝试过吗,诅咒先生。”她陈述事实。
“是啊。明明在你身上亲手留下了满满的痕迹,转眼之间就恢复原样了,真是让人不爽。”
白鸟深吸一口气,阻止自己因为脑海里尖锐痛苦的回忆而升起不自量力的报复性心理。
已经忘了是第几次死亡,只记得眼前这个连面孔都看不清楚的大变态是如何握着尖刀,在她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刀口,无比兴奋地看着她的血液一点一点流淌而出。
伤口并不致命,细细的一道,大概只比她指腹上的伤口大不了多少。
如果仅仅是这样,她大概也不会记得这么刻骨铭心。
因为,眼前这个披着人皮的变态除了把她绑起来一点一点放血之外,还会贴心地留给她的身体一小段不多不少的自愈时间,然后再握着刀,把血液凝结的伤口再一点点撕裂开,亲眼看着温热的血液再一次流淌。
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直至死亡降临。
不行,不能再继续回忆了。
白鸟强行中断记忆的读取。
光是想想就已经在生气了,再这么继续下去她大概会忍不住给他一爪子。
为了不解锁更惨无人道的死亡方式,她决定退一步海阔天空。
脚尖勾过不远处的尖刀,左手不太熟练地握住刀柄,反手就朝眼前的脚背扎去。
意料之中地扎了个空。
白鸟也不气馁,吃力地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被折断的右手晃晃悠悠地垂在身侧。
很疼。
疼得她冷汗直冒。
但也不是无法忍受。
□□的足踩在夹杂着碎石沙土的地面上,鞋子已经不知道被踢飞到哪儿去了。
“还真是……”尽管心里清楚性别对于大变态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但只穿着运动内衣的上半身还是让她感到些许不自在,她没在意,忽而低头自嘲一笑,“每次都那么狼狈,他们知道也会难过的吧。”
让他们看到她苟延残喘的样子,一定会忍不住泪眼汪汪的吧。
“哦?他们?”尖利的指甲强硬地钳制着她的下颔,迫使她仰起头来。“在意的人么?”
哪怕是被迫仰头,白鸟垂眸,没有看他。
——在怀念那两位把她从泥沼里解救出来的人时,她并不想让不干净的东西玷污脑海里与他们有关的回忆。
左手的尖刀毫不迟疑地往前刺去,这次非但又扑了个空,就连仅剩的左手也被毫不留情地捏断了。
“我说,”骤然压低的男性嗓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狠厉,“回答我。”
两只手都没法用了,白鸟咬牙咽下痛呼,一脸平静地挑衅,“这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诅咒先生。”
这句锋芒毕露的挑衅一出,气氛诡异地僵持了起来。
宿傩单手掐着她的脖颈,高大的身影立于黄昏也夜的交界处,垂着眼眸注视着这张冷淡的面庞,唇角下压,毫不掩饰厚重的压迫感。
他忽而一笑,瞳孔收缩,和平时猫抓老鼠一般的玩闹截然不同,五指缓缓收紧,黑色的指甲陷入皮肉,鲜红的血顺着白皙的肌肤向下流淌,没入浅灰色的运动内衣里。
“很好。杀不了‘他们’,杀你这女人也一样。”
大脑的缺氧让气血不断上涌,放大了无法呼吸的窒息感,纤细的腿下意识地扑腾起来,肩胛不受控制地抽搐痉挛。
白鸟曾经在一本详细介绍了各种自杀方式的书上看到过:窒息而亡是最痛苦的自杀方式之一。
或许是因为这个方法存活率过高,也或许是因为直至死前的最后一秒、大脑仍然保有意识时,依旧能清晰地体会到肺部的氧气一点点耗尽、生机从身体里缓缓剥离的感觉。
不过,和她曾经经历过的死亡方式比起来,倒是温和多了。
起码不会溅得到处都是血,弄得四周都红彤彤的。
很难看。
那是她有生之年见过的最难看的场景。
四肢无力地瘫软,乱七八糟的想法在大脑里一闪而过,快得就像她永远也抓不住的希望。
她阖上眼眸,安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不断收紧的大手猛地一顿,骤然松开。
氧气争先恐后地灌入肺部,呛得她眼泛泪光,胸腔剧烈起伏,失去了支撑点的身体软软地歪倒在地上。
白鸟仰面躺在地上,茫然地睁开双眼。
模糊的身影霸道地占据了视野,挡住了身后昏暗交加的无边天穹。
不得不说,还真像一只拦路虎。
‘死而复生’的白鸟暗戳戳吐槽。
老实说,死的次数多了,稍微温和一点的手段似乎已经没办法让她放在心上了呢。
毕竟,成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点烟.jpg)
没有手臂撑起的身体只能拱着腰压抑剧烈的咳嗽,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白鸟张了张嘴,吐出的音节破碎嘶哑。
好难听。
她索性闭嘴,平静地看向那道难以跨越的高大身影。
绕她一命什么的……大概只是为了更恶劣地戏耍她罢了。
大变态会有所谓的善心吗?
不可能。
甚至于,他兴许不会拥有人类那复杂的情感。
被泪水冲刷过的瞳孔清亮莹润,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