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芋瞧都没瞧一眼那张名片,心无旁骛地搓着手指,仿佛那是块无论如何也抹不掉的污迹,硬生生把指腹都搓红了。
男人大约真当她不记得了,毕竟说到底只是一面之缘,说着,往前倾了倾身子,似是想让对方更清楚地看到他的脸:“唐小姐不记得我了?你高二那年,云川高中五十周年校庆,那一支天鹅湖……”
“我记得。”唐芋截下他的话茬,终于抬起头来,缓了缓,再开口,语气温和却不容置喙:“但若你还是企图打听陆燃的消息,抱歉,我的回答不会变,请另寻他路吧。”
“唐小姐说的哪的话。”男人笑嘻嘻地收回那张被无视的名片,又摸出手机,边低头在屏幕上随意划着,“既然采不到陆燃的新闻稿,采访一下唐小姐也是不错的,毕竟——当年唐家如日中天,一朝败落,集团董事唐老板匆匆下狱,唐太太精神失常被关进疗养院,其中的具体细节无人知晓,想知道,还得跟唐家的掌上明珠——”
男人转过手机,把屏幕正对着唐芋:“唐小姐您问不是?”
他面上满是奚落与讥讽,宛如一根根绵密的针,无孔不入地戳进唐芋的骨缝之间。
她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看屏幕上的字,却仿佛被下了蛊,视线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官商勾结?唐氏集团董事长唐兴涉嫌行贿与偷税漏税,双重罪责或将终生□□!”
刹那间,唐芋身体里的血液像是被抽光了凝聚在一处,四肢百骸是冷的,额头却热得发烫。
那些盘踞在网页顶端的黑色大字,扎在唐芋眼中,白纸印刷的黑字,愈看愈红。
她猛地站起身,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按掉侧面的锁屏键:“这件事——同样无可奉告。”
慌乱之下,唐芋拉上不敢吱声的阿呜就要走,还没来得及越过他,手腕被人一把攥住,猛地向后一扽扯回了原地。
若说到此刻为止前,男人尚且还保留着斯文的面皮,眼下便是彻底撕破,露出了最狰狞的真实面目:“你不能走!我不能白跑一趟,打听不到陆燃的消息,能挖出唐家当年那桩秘辛内幕也是好的。”
男人扭曲的五官近在咫尺,一遍一遍逼问着她,似乎不从她嘴里撬出些什么绝不善罢甘休。
一瞬间,从落地窗外照进的耀眼日光斑点变成了一个个对着她反光的相机镜头,疯狂闪烁着,无论她如何三缄其口,耳边的质问仍如魔咒般萦绕不散。
质疑与谩骂蜂拥而至,如浪潮般将她一层层推进至深的海底。
周遭黑暗至极,无人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