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父语塞。 他坐在椅子上,过暗的环境,衬得他整个人颓丧不已。 江柘没有急着劝他,反而给他足够的时间去消化。 好半晌。 江父才哑着嗓子道:“可是不做染布生意,又做什么呢?” 阴暗里,江柘的眼睛熠熠生辉,如同黑夜中的星星,他自信又果决:“药,我们做药品生意。” 江父吞了吞口水,他没想到儿子的野心如此大,药品生意能是等闲人能碰的吗? 江父:“柘儿啊,为父不得不提点你一句,如今的药材市场都是被几大家垄断了的。” 江柘敲了敲扶手,轻笑一声:“父亲,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江父:“???” 江柘:“儿子想做的是西药。” 江父脑子“咣”的空白一片,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他抖着嘴唇,哆哆嗦嗦的:“西、西药。” 江父:“你要当走私犯,卖..国..贼?” 江柘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淡淡道:“父亲又误会了。” 江父都快被他吓尿了,崩溃低吼:“你什么意思就直说吧,爹老了,经不住吓。” 江柘无奈的瞥了他一眼,还是把人扶起来。才幽幽道:“父亲觉得中药和西药哪个好?” 江父:“那当然是老祖宗的东西好啦。”面对江柘清冷的目光,又不甘不愿的加了一句,“西药只是见效快,副作用大多了。” 江柘垂眸:“父亲认为一个快死的人,是西药效果好,还是中药更好呢?” 江父:………… 他不想承认自己国家的东西比不过洋人的。 江柘知他心思,给予最后一击:“如果是战场上的士兵,有时候一粒小小的药片,就可以救活一条人命。” 江父低着头,拳头紧握,就是不接话。 江柘叹息:“父亲应该也感觉到了吧,这天是快要变了。” 江父猛的抬头,惊疑不定的看着他,晦涩道:“柘儿” 江柘:“父亲是不是认为儿子读书读傻了,看不清外面的形势。” 江父张了张嘴,难吐出一句话。 江柘到底是心软了,轻轻握住他的手,“别怕,江家还有我。” 一股暖流顺着两人接触的手背传到心底,江父喉头一堵,几乎忍不住落泪。 江父:“柘儿,你真的长大了。” 江柘任由他发泄复杂的情绪,缓了好一会儿,江父才擦掉眼泪,笑道:“来跟爹说说你的具体想法吧。”末了,又添上一句,“可不许再吓唬爹了,爹老了,再多来几次,迟早得见阎王。” 江柘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不会了。” 而后严肃了脸色,低声道:“我的确是想引进一批西药,但不是为了大发国难财,我是想要通过研究,然后制造出我们国家自己的药品。” 江柘:“这条路肯定是非常难走的。甚至现在人们普遍都是才接触西药,其他的一概不知。这种情况,无疑是雪上加霜。更遑论研究这块的人。所以,前期我们只能自掏腰包,创建研究室。如果可以,在这之前,我还想出国外一趟,看看如今国际上的形势。” 江父:“不行。其他的爹都可以答应你,但唯独最后一条不行。” 江父软了声调:“柘儿,别忘了,你说过的,我们江家还要靠你呢。” 江柘沉默一会儿,微微颔首,算是放弃这个念头了。 江父松了一口气。 江柘又道:“枪打出头鸟,如今局势动荡,江家越显眼,只会遭殃得更快。我们把江氏布庄在其他地方的分店卖掉,可以给其他人一个错觉,江家正在走下坡路。但同样的,这也会引起一些宵小之辈的觊觎,所以怎么处理就很关键了。但是比起前者引来的猛虎,后面的豺狼则显得好对付得多。” 江柘:“当然如果父亲还有余钱的话,私下里偷偷买些粮食囤着也是可以的。只是这事必须做得隐蔽,否则一个不好,怕是会引起民愤。” 江父呆呆的看着大儿子侃侃而谈,条理清晰。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老天爷真是太厚待他了,不但让他白手起家,还送给他这么一个精明能干又孝顺的儿子。 江柘说完后,就看到他爹在傻笑。 江柘:…………… 莫不是刚才把人吓坏了? 江柘陷入了自我反思中。 这天谈话之后,没多久,江父就亲自出马,把其他地方的产业都卖了,而江柘坐镇云岚城,处理布庄的大小事宜。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其他人,报纸上见天登出一出新报道,都是唱衰江氏布庄。 然而与以往不同,这一次江家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反驳,不少人心里嘀咕,难道江氏布庄真的要江河日下了。 对比外面的风言风语,江柘可以不理会。 但是江家内部的折腾,他却不能当没看到。 舒姨娘再次堵住了江柘的去路,一脸怒色,“江柘,你说,外面那些记者报道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江柘点头。 舒姨娘面色扭曲,“怎么可能?明明半年前还好好的,你说,是不是你把产业给败完了。你个败家子,江氏布庄也有我儿子的份,你却把他败光了,你混蛋。”说着,就要扑腾着上来打人。 江柘抓住她的一只手。眸光清冷,“舒姨娘,不管这个家怎么样?暂时都还轮不到你来放肆,水根,送客。” 舒姨娘被推搡了出去,她边挣扎边嚎:“江柘,你没良心,江家的产业也有一半是你弟弟的,你凭什么一个人把它糟蹋了,你这个混蛋,废物,傻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