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四年(公元181年)正月末。
汉帝国北方都被大雪覆盖了,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东西南北。路的野物越来越少,张狂的处境也越来越艰难。
虽然大部分资财都被张狂留在襄平了,但是张狂身多少也有留下一些,可这些钱都被郁郁的张狂拿去换酒和交过路费了。
到了颍川,这个汉朝的文化之郡,这个英才辈出的智慧之郡,盘剥却更加严重,世家坞堡林立,每过一处都会被团团围住,逼要钱财。
止目前,张狂的资财就剩那匹体力不怎么样,却十分聪慧通灵的驽马。
每次有世家要马,这驽马都会尥蹶子(liaojuezi)就跑,等张狂通过之后,又回到张狂的身边。
最最可怕的其实不是被盘剥,而是张狂亲眼见到被盘剥的人苟延残喘的状态,亲身体会到什么叫“途有饿殍而不知发”,什么叫“率兽食人”。
如果自己不是颇有一些勇力,恐怕资财散尽的时候就会变成那些人的模样。
张狂的心情,这丑马似乎知道,所以总是做一些苦笑不得的事情来哄张狂。张狂也因此没有完全沉浸于郁闷悲痛和悲哀之中。
可是到了颍川,世道的冷漠和冰雪交加的寒冷却让张狂再也提不起力气了。
没过多久,张狂就病了,高烧不退的他趴在这忠心耿耿的马,再也直不起身体。
多少次张狂从马故意滑落,装死想赶走这傻马,这傻马都不为所动,不停地嘶鸣,不断地用温热的舌头去舔张狂的脸,还四处找来干稻草来覆盖在张狂的身给他取暖。
张狂见到这样的情形只能重新爬回马身,任由它带着自己奔走。
嘭~
张狂再次摔落马身,这次他再没能爬起来,睁开沉重的眼皮,看了看,一座大城映入眼帘。
“阳翟(di)。”张狂念叨着,缓缓地闭了双眼。
“妈,我想要自由,你们不要总想囚禁我……求求你们不要再为钱吵了,好吗?你们再这样,这个家我就呆不下去了……要死一起死,不然就不要吵。”一幕幕不堪的回忆充斥着薛仁的灵魂。
“娘,不要走。娘,我错了。娘,儿子不孝,没有勇气救您。小妹,小妹,兄长错了,兄长不该丢下你,小妹……。”一桩桩悲剧在张狂的脑中演。
张狂(薛仁),缓缓地睁开眼睛,隐隐约约中看到一个古装的小童正坐在自己的床前,手里还拿着一个精致的陶碗。
看到张狂醒了,那个小童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来人,去煮些肉粥,再把许医匠请过来。”
“这位大叔,你先躺一下,等许医匠过来给你把把脉。”小童说着,便坐在张狂的床沿,用小手摸了摸张狂的额头。
张狂皱了皱眉,高烧和久睡之后的头痛让他咬了咬牙,太阳穴不断地隆起。
“唔!”张狂猛地从床坐起来,粗粗地喘了几口气,双眼打量着这个小朋友。
只见这粉妆玉砌的青衣小童泰然自若地看着张狂,一点也没有被张狂这虎狼的外表所惊吓到。
这时,一个丫鬟似的人物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挡在了小童和张狂面前,大声对张狂喝道:“你这野人想干什么?是我家少主救的你,你怎么可以如此无礼地看着我家少主。”
丫鬟看着张狂,表面很是凶悍,心中却很害怕,想着要是这个野人暴起怎么办。
破破烂烂的衣服,纵横交错的伤口,乱糟糟的头发,黑黑的脸,看少主的眼神那么凶,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小桃姐姐,”小童揽住丫鬟的腰要把她拉到一边去,却发现倔强的小桃一点也拉不动,只好说:“这位大叔不会伤害我的,他只是刚刚醒来而已,无所适从罢了。”
小桃转身看了公子一眼,又看看张狂,将信将疑地退到一边。
张狂看看小童手中的陶碗,又看看小童。
“对了,你把剩下的药汤喝了吧。”小童以为张狂要喝药,将陶碗递给张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