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是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可这天却奇热无比,猩红太阳灼灼冉起,连牛都闷闷地嘶鸣着,走得奇慢无比。
而驾驶着牛车的蓝沐秋也早已汗流浃背了。
她此次的目标,就是找个小倌馆,买个男人成亲。
因为在这个特殊的地方,是女人娶男人回家。而小倌馆,则是男性专门为女性提供服务的地方,犹如古时的“青楼”。
她思虑着,把牛车停到了旁边。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小贩的叫卖声混作一团,可她毫不在意,径直地下了车,打量着周围,进了大堂就直接往老鸨那走去。
老鸨看见她来了,便挤弄着满脸褶子,自以为热情地带着笑脸相迎了过去,道:“新客呀!您想要个什么样的小倌?我这里要什么样的都有,保准伺候的您快活。”
蓝沐秋被大堂里浓烈的廉价脂粉味差点儿没熏晕过去,不由得攥了攥手心,心里为她拿着的那点银子发愁。
要不是穿越的这个原主家穷的叮当响,她也不至于来小倌馆买个夫郎。
但她还是笑的很自然,尽力不让对方看出她的想法,道:“我并非是来玩乐的。我想买个小倌,然后带走,也好有个陪伴。”
尽管她说得含蓄,但老鸨却立刻明白了其中含义,她看蓝沐秋身着粗布麻衣,竟洗的发白,自然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在改革开始之后,朝廷颁发了女子娶夫后可得五亩良田和一间房屋的条例,这导致不少穷人都动了买小倌当夫郎的心思,蓝沐秋并非是第一个。
老鸨一想,心里有了七八分的打算,可面色不变,仍笑道:“看你是远道来的,我不会诓你。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十村八村的店里属我们这一家最实诚啦。你给个实心儿价,我给你找个这价位里最合适的。”
蓝沐秋微笑着,然后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老鸨脸色一变,嘴角止不住的翘起,眼神都要放光了。没想到她竟然猜错了吗?这位竟然是个有钱的主顾儿?
然后,蓝沐秋接下来的话让她的笑凝固在了脸上。
“一两。”
老鸨:“……”她还以为是十两呢!
她不慌不忙地摆摆手,拒绝道:“这哪成,你还是开个实心儿价吧,这价钱哪够?别的家哪有卖这么便宜的,不信你可以去打听打听。”
蓝沐秋当然不信,她方才偷偷观察过了,这里地处偏僻的穷街陋巷,大堂内也满是陈腐破旧的桌椅板凳。
连刚才有客人出来,也就抛出了几文钱而已。既然卖小倌的身都廉价到了几文钱一次,那么一两可以说也不算少了。思及此,她镇定地面上不动,笑道:
“我要是能多掏出半个铜子儿都算我诓你,老板娘,我是给了个实在的价,要是你这里没有,那我可以按照你的意思,去别处瞅瞅。到时候要是丧失了我这个主顾儿,你也甭怪我。”
说罢,她假意就要往外走。
果不其然,老鸨连忙拉扯住了她,用僵着的脸笑道:“那倒是……也有一个小倌可以合适。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他年龄大了,二十七八了,恐怕他的气血难以再供给孩子滋养。”
“那我可得好好琢磨琢磨了。”蓝沐风叹着气,露出了一脸遗憾,那表情要多逼真有多逼真。
但其实,她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还有这种好事?
她秉持的是先立业再有孩子的理念,而且这女尊国是孕果生女,大不了用她的气血就好。再者说了,她只是贪图那地和房,实际上还真不想不负责任地随便就结婚生女。
这时,又有一个客人来到这里,嚷嚷着老鸨给安排小倌。
老鸨仿佛看到了救星,于是赶紧指了指那长廊,道:“就在走廊尽头,最里面的屋子。你去看看,相中不相中的再说。要我说,他模样也还不错呢。”
“那我就去瞅瞅,成不成另说,毕竟我很挑呢。”蓝沐风道了谢,然后转头向长廊走去。
她其实并不抱什么希望,毕竟一两银子,比买牲口还便宜呢!
看这小倌馆,大概是最下等的窑子一类的,大堂角落结了纷繁细密的蜘蛛网,来的客人也是酒鬼小斯一类的。
她本是带了二两银子,想着先拿价格虚晃一下老鸨,让她介绍个差点的,到时候再装作忍痛割爱的表示可以添钱,这样大抵可以买个好点的小倌。
最便宜的小倌,再怎么想,肯定是有些缺陷的。大概,这小倌应该长的不怎么样呢,或者性情极差。
于是蓝沐秋想着,缓缓向长廊里走去。
破败的隔间屋子中,昏昏酒气弥散,男子求饶低喃之声不绝如缕,混着轻薄床板吱吱作响之声,乱成一团。
她不由得在心里唾弃地呸了一声,赶紧朝目的地加快了脚步。
枯木做的坏门虚掩着,又没有喘息声,她本欲推门直入,但她的手刚碰到门,就听到里面剧烈的床板响动。
她愣了下,不久后,里面传来了女人的叫骂声:
“你只不过是个小倌,装什么贞洁烈男!”
“怎么就你特别,给我叫出声来!”
“嗯?难道你没有感觉吗?”
这时里面传来了一声低喃。与其说是带了些别的什么,倒不如说是一种痛苦的忍耐之声,而且只是一声。
与这声伴随着的,还有剧烈的撞击声。根据蓝沐秋的判断,大概这小倌是挨了打。
她突然感到胸口有些闷闷地,然后缩回了手,站得远了些。
她是不想给对方难堪的。如果对方得知她了解了他最不堪的一面,恐怕会很难受吧。她虽然要买小倌,却不意味着她会欺辱比她弱势的人。
虽然她可以那么做。
于是她就这么垂首立着等待,许久之后,她才看见一个浑身带着酒气、走路摇摇晃晃的女子出来,打了个酒嗝,让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她心里厌弃,却没有发声,而是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房间很狭小,里面只有一张有些摇晃的小床,以及一扇不怎么透气的窗,除此之外,怎么看都像是牢房,不过这房间收拾的倒还干净,至少没有蜘蛛网什么的。
蓝沐秋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试图掩饰尴尬。
她向那床上望去,只见那小倌正抿着唇倚靠在墙上,薄被虚虚地盖住了他的身子。
他长的倒不似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大概是不常外出干活的原因,肤若凝脂,又很清瘦,此刻他青丝凌乱,脸上挂彩。
整体来讲,面相周正,生得一副熠熠含情眼与挺翘鹰钩鼻,唇若点朱,倒也算得上明眸皓齿,质如仙鹤,遗世独立。
这倒是让蓝沐秋看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