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看向台上。
那就让我们试一试谁的方法更快一些。
他们一直看到第三场。
除了第一场内门弟子比试,后面的小宗派都是三对三,煎熬又漫长。
太水宗的第六场只可能在下午,绝不会提前了。
于是燕川准备先离开。
不然玉衡他们只会在这里越看越紧张。
瑶光终于从隔壁跑回来了,“打听到啦,六十八是金翁门,不过好像没有来呢。”
苗特地介绍过,金翁门依附于两个中等门派之一的台凝宗,只有一个大师兄,其余的小弟子与玉衡几人差不多。
台凝宗试剑时就免于上场,今日没有比试,现在也不在场。
燕川走的时候,却在白玉台的不远处见到了金翁门的大师兄。
他依旧像试剑那日手中紧紧攥着纸签,沉默地望着台上,不知在想什么。
只有几步远的距离,也许是燕川看得有些久,他望了过来,僵硬的对她点点头。
仿佛太水宗是什么洪水猛兽,让他开始过分紧张。
金翁门大师兄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对,于是勉强解释道:“方才到场时正巧是第一场结束时……”
断臂的场面太血腥,让他在此处恐慌紧张,这也说得过去,就是少有人这样直白地用自己的怯懦来做解释……
燕川见此只好客气地安慰道:“小宗派之间不会如此,略分胜负即止。”
场前实力相当的小宗派都会这样客套一句,达成共识。
小宗派弟子少,大家都默认保存好实力与性命,不行就认输,实在没办法第三场才豁出去。
燕川修为显然在他之上,此话的照顾之意大家都听得明白。
他最后道:“……多谢。”
与金翁门的大师兄作别后。
燕川回头看了看他手中紧攥的签,有些莫名,沉思着离开了。
一直到第六场开始之前。
她都在想那个签。
白玉台的四周已经像上午一样坐满了人。
燕川眼神微微扫过。
没有金翁门的影子。
她侧头问玉衡,“开阳去了吗。”
玉衡点点头,“是,报三个人。”
他看了看师姐的神色,“……师姐,是不是有问题?”
她摇摇头说没什么。
不一会开阳就回来了,“师姐,朔堂的记上了,说对面正好也是三个人。”
他握着剑柄,有些紧张地说:“我准备好了。”
他们师兄弟三人商量的是开阳先上,然后玉衡压中,最后瑶光。
燕川微微探身,手支在下巴上。
她轻轻道:“不一定呐,今天大概没有你们上场的机会。”
白玉台微震,温润的光泽自中央荡开,然后变暗。
南北两侧各亮起光晕,是双方站上去等候的位置。
她抬起眼睛,看向对面。
“今日第六场,台凝宗对太水宗。”
台凝宗三位首席弟子踏上阶梯,负手等待她。
啊。
她轻叹,怪不得。
金翁门为什么一直紧紧攥着的签。
是在这里换了呀。
台凝宗没等到对手望过来的眼神。
燕川横过空旷辽阔的擂台,盯准了瞿修。
瞿修看到她总是半合的眼睛慢慢睁开,冷冷地锁住了他。
里面如深潭的冰,幽深又清冷。
朔堂弟子在东道主的位置,瞿修坐在首位,他缓缓露出一个清晰的笑容。
燕川踏上擂台。
“公示人数,双方均为三人。”
她有些气恼。
上午刚说过一换一的套路,下午自己就踩了坑。
前者的套路还能说是有利可图,后者图什么呢,三换一。
就是不知道是利诱还是胁迫。
第一个人上台,是个用刀的男修。
他握紧刀柄,注视着燕川,报了宗门姓名刀名,“……论剑。”
燕川没有给他任何想要的反应,她双手垂于身侧,将他身后的两个师弟慢慢打量一番,“论胜负,不必这么重的杀意吧。”
他只紧紧握刀看着她。
燕川收到了他的答复,轻声道:“那你们接下来的峰会就不必上场了。”
没有任何招式,她简单地将那把漆黑的剑拔出,“太水宗燕川,剑名太水,论剑。”
整片白玉台刹那间全部亮起。
台下的人声都渐渐安静。
对面缓缓起势,横刀于身侧。
没有征兆,刀修突然暴起。
燕川看着他,手中的剑静静地垂在身侧。
刹那之间,那人已如风驰般掠到台中央,刀锋近在咫尺。
燕川的身影轻敏一动。
剑身迎上前,就在两兵相接的一瞬间,她步法灵幻向他侧方。
那刀修直直向前的刀为了不落空,只能转力横着向她扫来。
燕川的剑却早已等好,它在刀剑相接的瞬间向下落,由下转上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度,避开刀锋,从刀的另一侧袭来,擦过刀背溅出火星,自刀顶一路劈到刀镗上。
本该保护持刀之手的刀镗成了手的桎梏,太水剑卡在他的刀镗与刀背间,刀修一时挣脱不开。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半个身位,她看着他的眼睛,“我来教你,直刀落空应该拉开身位保持距离,不然……”
剑身猛然下压,刮着刀镗将他的刀向外大力一带——“你要怎么握刀呢。”
胜负刹那间。
他觉得这一瞬都变慢了,持武器要下盘稳固,但他横刀间腰身扭转,下盘一轻,此刻燕川却猛力向他转臂的那一侧刮带过去,全身的破绽都被迫露了出来。
想要不被攻击破绽就只能弃刀,他松手。
燕川剑下突然没了阻滞,眼神一冷,剑身直接向后一挥,将刀如银电般甩出场外。
手腕回转,向前一探,台凝宗弟子的颈上就横了一把剑。
“我用来浪费的时间不多,你们最好快一点。”
第二人的脚踏上擂台,她眼神扫过,挥剑劈开他的一击,在那人剑势阻滞的瞬间:“木相,缠诀。”
白玉台由天地七相灵气凝聚而成,法诀所需的灵力尽可自取。
几人粗的藤蔓骤然从地面暴起,数条大蟒般将他一层层缠裹收紧。
木相韧性,用灵气挣脱只会越来越紧,他的修为真气又不足以让他冲出燕川庞大的灵气。
她看向下一个人,“还没准备好吗?”
那人脚下踌躇几番,终于攻了上来。
燕川低垂着的剑突然横挥,磅礴的剑气横扫而出。
他甚至没来得及踏上擂台,就被狂劲的剑气远远地推了出去。
她拎着剑,回头看向身后的东道主位。
第一个人的刀此刻半个刀身都深深插入地面,视线随着刀柄向上移,离瞿修的脚尖只有几寸的距离。
燕川冷冷的收回视线,剑花轻转归鞘。
她走下台。
阮舟依旧板着面无表情的脸,与她擦身而过。
段重阳的眼中映着她的身影慢慢走下来,心中轻道,真是漂亮啊,他的眼神渐渐变暗,只是剑上没有染血。
远离邪道,又厌恶正派。
她到底是什么呢?
这天下没有她的道,她最终还是会走到他的这边。
他笑了笑。
师姐的身影渐渐走近,阴影一寸寸笼罩他。
他抬头,又见到了那一夜鬼面山神,漫天坠火,那双眼睛冰冷,清透。
她在擂台上的怒意未来得及消散,轻轻抬起他的脸,慢慢道:“师姐是不是给你说过,不要再用那双算计的眼神打量我。”
他轻声,“是。”
“你盯得太久了。”
他眨眨眼睛,“那我换个眼神。”
燕川收回手,转身向白玉台远处的深林走去。
虎头长剑在身侧微晃。
少年起身跟在她身后。
“师姐去哪里?”
她侧目,懒洋洋道:“火气不能总冲着师弟发吧。”
瞿修的位置上空无一人。
燕川冷眼扫过,看向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