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论剑正式开始。
初试每日抽出十组对决,名单会以水色灵气公示在白玉台的上方。
整座枢山以北都能望见半空中的签次匹配。
前三场都是同类选手互相匹配,内门弟子对内门弟子,外门弟子对外门弟子,小宗派们互相匹配。
在同等级内比完三场后,进行初次统计。
优胜者选入上游,争夺前四十的排名,败绩者选入下游,争夺后四十的排名。
除非意外,不可杀人。
论剑赛制为,当宗派与宗派对决时,需要互报出场人数,最终以少的一方为准;以战力计算胜负,比如三对三,直到一方三人全部失去战力为止;当宗派对个人时,只能出一人进行一对一。
上午五场,下午五场,如果上午比试结束太亏,下午就挪一场到上午。
清晨。
白玉台的上空数字清晰。
开阳仰着头,“第六场,二十对六十八,是下午的场。”
“还要看上午会不会往前挪一场。”玉衡擦剑,“师姐起了吗。”
开阳回头,茫然道:“……应该?我让小师弟去催了。”
他们三人把所有时间都用来修炼了,师姐的一应琐事都由段重阳接手。
玉衡无言地放下剑,“是啊,但那不是半个时辰前的事了吗。”
半个时辰前。
燕川听到门声轻响,晨光照进来,她把脸埋进被子里,接着脚步声顿了顿,光线渐渐收拢,重新被挡在了门后。
她感到被子被扯了扯,于是一动不动,随后被子就被轻轻拉下来一小截,只露出了她的眼睛。
燕川艰难地睁开眼,看到了小师弟,“……又是你。”
这几日眼前晃悠来晃悠去的全是段重阳,让她实在心烦。
燕川的房间只用来睡觉,除了一张床与桌子外什么都没让玉衡他们摆进来。
他就安静地站在床榻前,漆黑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她。
燕川放弃抵抗,沉重的舒出一口气。
段重阳往前挪了一步,想要坐在床榻边,她揪了揪被子给他留了点位置,他只放了半个屁股在边上,然后继续新奇地盯着她。
他两世从来没有见过需要每天按时睡四五个时辰的修士。
“你才是阿璞的亲兄弟吧。”她揉揉眼睛。
阿璞此刻就蹲在他的脚边歪着头,一模一样的黑眼睛认真地看着燕川。
燕川抓着被子在脸上蒙了一会。
屋中一片死寂。
她觉得别扭,探出去看了一眼,段重阳果然还在无辜地看着她,对上她的眼神,他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
师姐用看一块石头的眼神默默注视了他一会,从被子里伸出手,往脚下床尾的位置指了指,“不要打扰我,滚到那里去。”
阿璞这会已经团在他腿上了,他只好两手抓起阿璞站起来,回身看了看床尾,“……那不是阿璞的位置吗?”
燕川冷笑,“你们两个有什么区别。”
段重阳比冷面无私的玉衡好解决多了。
她满意地睡了回笼觉。
半个时辰后。
玉衡一把推开屋门,“……?”
段重阳淡定地两手抓着阿璞,盘腿坐在床尾一角。
玉衡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两个没有原则的人凑到一起,下场就是燕川每天可以多睡一个小时。
管家玉衡敲敲门框,“虽说是下午的第一场,但还是要去看看上午场会不会提前呀,师姐。”
燕川被从窝里刨了出来。
关系好的小宗派如果对上,就会提前沟通出几人,几对几。
在往白玉台的路上,开阳问道:“这不是用来保护弟子少的小宗派的吗,防止对面提出五对五,让没有实力的小弟子被迫上场挨揍,私下沟通还有什么用嘛?”
燕川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清冷的眼眸被遮盖在半合的眼下。
“积分制,一共三场,大部分宗派应该都会让小弟子上前一两场,后面才会让大弟子上,主要的战力要保留好,不能在开场就被损耗。”
她随手一指观天宗的院落,停了停才慢慢说:“比如一个修为比来歌高的宗派对上观天宗,他们第一场就会提出一对一。”
开阳追问,“那这种必输的局可以换一个小弟子上场啊,留着来歌师姐。”
燕川:我为什么有这么蠢的师弟?
段重阳漫不经心道:“一对一,就是要逼她上场。”
那些人可以直白的表露意图,你不上,没关系,只要你忍心让小弟子被按在台上往死里打。
开阳开没转过弯来。
段重阳侧目看了看燕川,“……就像把你们扔上去挨揍,师姐怎么会忍心呢。”
燕川眯起眼睛看着他,“如果把你扔上去我一定不管。”
直接废掉来歌,那观天宗剩下两场就是给别人刷分的用了。
初试的排名是先三场分出上下游,再继续匹配争排名。
下游的位置填满一个,上游的位置就空出来一个。
开阳忽然觉得身上泛起寒意。
观天宗只有来歌一个能打的大师姐,难道太水宗就不是吗。
燕川瞥到他的神色,淡淡道:“只是举个例子,怕什么。”
只看来歌那日试剑时的身体协调感,似乎并不习惯用单兵器。
山上的内门弟子。
谷师兄路过剑林时看到阮舟还在练剑,有意思的停下来,“你不是六号吗,怎么还没下去?”
阮舟挥剑,“初试有什么好看的。”
白玉台。
今日的第一场还未开始,擂台外圈已经坐了不少人。
太水宗走过去,石椅就自动升起,他们入座坐好。
燕川没坐相,懒懒地倚着,看向上空的公示。
第一场,四对十九。
……
第六场,二十对六十八。
第七场,二对六。
……
十九可是个熟人。
毕竟就在太水宗的前一位。
她收回眼神,看向台上。
陈川朔。
他正面无表情的看向这边。
白玉台微震,自中心荡起光晕。
第一场开始了。
那两人踏上台阶。
签次在前者先报名。
那弟子报完名,神色却深沉起来。
火相之人多数脾气不佳,陈川朔今日却安静的不似以往。
轮到对面。
陈川朔拔刀,“枢天宗陈川朔,刀名息洪,论剑。”
火相之刀,名为息洪。
燕川手指撑在脸侧。
好名字。
耳畔却忽然传来段重阳的声音,他看着她,慢慢露出一个笑,“师姐,我还用着木剑呢。”
燕川转向他,“……你使刀?”
太衍真人那日说枢山有剑炉可以用。
她看着他那双像极了阿璞的眼睛,沉默片刻,“有空给你打一把。”
狗崽子。
段重阳满意的看师姐黑着脸转向擂台。
所有人都没想到内门弟子之间的第一场论剑就会如此血腥,以众人无法想象之快。
四与十九的签次差距本不该这么容易就结束。
眨眼间刀剑相交已有几回合,仅凭目力几乎难以追上。
简单地试探后,就是暴力的一击摧毁。
众人提着的心停在了最后一瞬。
对面内门弟子持剑的手臂空空如也,鲜血都来不及留下,就被火相炽热的灵气灼伤,再也流不出来。
那人捂着臂膀栽倒。
一位朔堂弟子落到台上,随意将他扛到肩头,就带上了山。
陈川朔的刀上没有血,却依然在甩刀后才慢慢收回鞘中。
他最后向燕川投来眼神,下场。
仿佛他重伤的不是同门,是想象中的她。
段重阳听到师姐有些烦躁得轻啧声。
“烦的就是这个,没完没了地陷进死循环。”
他侧头看着她的发顶,“是啊,要是能让他们都老实一点就好了。”
燕川微微抬头,“站到他们之上?”
段重阳眨眨眼睛,“虽然我想说把他们都杀掉……不过师姐说的也可以试试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