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喏喏,糖水鸡蛋!给你们家爱华端过去吧!赶紧把鸡放了!真是!生个赔钱货还要浪费老子的一颗鸡蛋!”
林建国把鸡一把摔出去,洗了洗手,这才小心翼翼地把一碗糖水鸡蛋端去了西间儿。
身后李老太还在嚷嚷:“真不愧是秀才家的闺女,就是娇气!生个赔钱货还要鸡蛋吃!冬梅!把锅盖盖好!几个小子放了学要喝糖水哩!”
林建国不管,一心只盯着手头滚烫的糖水鸡蛋,生怕洒了一点儿出来,慢慢挪到了西间儿。
秋爱华刚把胎盘娩出来,正是虚弱的时候,但李老太的声音实在不小,又或许是专门说给她听的,等林建国把糖水鸡蛋端进来,秋爱华早已是泪流满面。
“诶呦,月子里可哭不得,快停停,别管那老太婆说什么了,看看你这闺女,多体面呐。”
接生婆倒是比亲婆婆好得多,赶紧把小闺女抱过去,秋爱华被这么一打断,注意力倒是转移了许多。
这可是她第一次怀孕,十个月里早已经积累了好些期盼,现下看着这娇娇软软的闺女,倒觉得前路光明了许多。
林建国把糖水放下,又拿了个大蒲扇,背着她开始扇,妇人月子里是不能见风的。
“爱华,你放心,咱娘不待见你,我林建国可待见,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娘俩的!”
林建国刚得了个闺女,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儿,现在人生中又多了一个牵挂,日子也越来越有奔头了。
“嗯……建国哥,你先把接生礼给婆婆,再把红布条给挂上。”
“欸!”林建国应了一声,从柜子里掏出来几张粗糙的毛票递给接生婆:“多谢婆婆了,以后咱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要多多麻烦您!”
接生婆接过那礼钱,又道了一声喜,把红布封上的胎衣递给他,又叮嘱道:“这是闺女的胎衣,看你们是炖了补补身体呢,还是埋了养树呢?或者拿给我,抵了礼钱。”
秋爱华先一步道:“还是埋了吧,毕竟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让人吃了不好。”
林建国赶紧应了,把红布包放好。
等接生婆走了,林建国才把糖水鸡蛋端过来,一口口喂给秋爱华吃。
吃了一半,秋爱华推过去:“建国哥也尝尝,再过不久就要收稻子了,也得补补身子!”
林建国继续喂给她:“我一个大男人,哪需要吃这东西,快多吃几口,咱闺女还要吃奶呢!”
话音刚落,或许是为了应和爸爸,刚刚还眯着眼睛的小闺女就醒了,挣扎着往秋爱华身上拱。
“诶呦,咱闺女饿了,快给咱们闺女吃一口奶。”
林建国把糖水鸡蛋放好,小心翼翼地把闺女托起来,秋爱华已经掀开了衣服,那孩子一找对地方,就迫不及待地吮吸起来。
“诶呦,要不说是吃奶的劲儿呢!咱闺女力气可真不小!快,趁孩子乖着,赶紧把糖水鸡蛋吃了,月子里可不能亏了身子!”
秋爱华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渗了出来,怕林建国担心,又死死憋回去,把眼角憋得通红。
林建国看她还不动,怕糖水鸡蛋冷了,索性自个儿端起来,又一小口一小口地喂进去。
“诶呦,还真是个小娇娇,吃定我了是吧,来,张嘴,啊……对对对,可别放凉了,月子里可吃不得冷的!”
秋爱华托了托身上刚吃完奶,不断吧唧着的闺女,听话地就着林建国的手,把一整碗糖水鸡蛋都吃了下去。
要是忽略门外李老太不消停的骂声,这一天确确实实是个大喜日子。
到了晌午,二弟林卫国和三弟林保国和林老爷子也都回来了。
林卫国和林保国可以说是林建国一手带大的,林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是个混子,林建国13岁的时候就辍学回来上工。
要不是林建国勤快,一个孩子能顶个大人,林卫国和林保国哪还能读得到初中毕业?
现在这两兄弟出息了,林卫国做了镇上供销社的售货员,林保国也成了大队学堂的老师。
至于林建国,他也靠着自己的一把子力气和长期坚持下来的公平公正的原则成了大队新的队长。
林家几个兄弟倒是没一个孬种,算得上是整个大队数一数二的人家。
男人厉害,娶的媳妇儿也不能差,王冬梅是李老太娘家侄女儿,这自然不必说。
林保国的媳妇儿李秋菊也是个厉害的,是城里来的知青,也在大队学堂做老师。
这样比下来,秋爱华就显得普通了,林建国把两个弟弟供出来后,22岁才娶的媳妇儿,是以前老秀才家的闺女。
说是个秀才,在大队学堂当副校长,但家里有三个哥哥,日子过得可不富裕。
秋爱华嫁到李家来,结婚五年后才怀上,早就是李老太的眼中钉肉中刺。
现在又生了个闺女,李老太更是见不得她。要不是有一手绣活儿可以换钱,李老太连休了她的心思都有。
“娘!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林卫国提着一个布袋子,还没进门就嚷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