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羽般的光束落在身上,竟是恍如隔世。
被塞进马车底下碾过几遍似的,姜沉张了张口,一时居然没发出任何声音,反倒牵起了喉咙深处的痒意。
梦魇中那中正平和的真气抚平了回雪丹带来的反噬后并未消散,缓缓流淌的暖意略微麻痹了灵敏的痛觉,姜沉眼睫微垂,捂着心口撑坐起身。
似乎又欠了那佛子一个人情。
“醒了?”
听着那人仿佛下一刻便要断气的咳嗽声,薛奉北的目光终于抽离了书案上的白纸黑字,面无表情地将药碗端到了姜沉跟前。
姜沉偏头看了他一眼,伸手去取那药碗,却因薛奉北突然抬高了手臂而扑了个空。
不喝便不喝吧。手腕重新缩回了衣袖,姜沉恹恹地阖下眼帘,复又躺了下去。
对于喝药,姜沉没有太多的抗拒,却也称不上多喜欢。
若非此间还有些事未了结,这具身体不要也罢。
软褥底下勾勒出的身形清减得有些吓人,不过因为白天穿得厚重才不显得过分削瘦,心口左侧那道刀口裂了一次又一次,这会儿堪堪结了痂,却也十分狰狞可怖,一看就是没仔细将养。
略微急促呼吸声渐渐放缓,薛奉北望着姜沉面上的淡漠与倦怠,深深攒起眉峰。
他这师兄是真的不想活了。
不管从前姜沉如何的不当人,但至少还是真真切切地活着,但方才姜沉的态度却让薛奉北无端生出“这个人早就已经死了”的荒谬。
这种感觉令人极为压抑。
薛奉北将药碗放在了床头,微微俯下身想要将那纤瘦的身体扶起——
只是还没有碰到,姜沉便霍然睁开眼,眸底是掩盖不住的戾气与幽暗。
“你想做什么?”
薛奉北神情一阵恍惚,那点怜惜骤然为深深的厌恶所替代。
差点忘记了,就算眼前躺着的人还剩一口气,也能在临死前轻而易举地拉上几个垫背的。
“不做什么,”薛奉北转过头,冷声道:“只是想亲眼看着你死而已。”
姜沉半支着身,勉强抬手越过薛奉北,将挂在身侧的鹤氅取了披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