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一脸谄媚，吵闹都被说成是烟火气，也算是好口才了。

曹赟凑在小二那头，也不看小二递过来的菜单，直接扔在桌上，笑道：“楚饪大厨在么，此行就是来吃她的清水炖鱼头，其他的小菜你随便看着上，这道大菜万万不可缺。”

“公子真是会吃，若是再晚两天来楚饪大厨就要回家省亲了。就吃不到这鱼头了，稍等片刻，小人马上去给两位公子下单。”

待小二走后，曹赟小嘴不停，又开始和萧敬之介绍起京城这几日发生的趣事。

“二公子可知，前几□□廷下了批文，许大人要从江陵府回来了，这一回来就是官拜正一品的尚书令啊。”曹赟嘴巴不停，手上动作也不停。嘴里面塞满了还不忘记要说。

萧敬之听到许这个字的时候神色一怔，瞳孔微缩。这事情刚出的时候，程行就跑来太子府和自己说过了。

许先生还朝，还一下子升了官。第一次升官，许先生不来国子监了。第二次升官，许先生却被外放了，第三次升官，许先生怕是早早就已经忘了自己吧。

“这位新晋尚书令大人真是让我佩服，一个女子竟然能够做到这么高的位置，况乎才二十八岁。”曹赟砸吧砸吧嘴，手上拨满了花生，放到干净的碟子里面，向萧敬之推了过去。“人家二十八岁官拜一品，我都十七了，还是个贡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曹赟嘴嘟嘟的，倒像是一个闹脾气的小娘子了。

萧敬之吃了一颗花生，几不可闻地哦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二公子，您见过这许尚书吗？”曹赟突然问道，早就听说国子监出过一个女先生，就是这位尚书大人，不知道长孙殿下有没有见过。

“见过。”萧敬之回道，片刻之后，曹赟都要觉得长孙殿下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了，正打算换一个话题聊，萧敬之却突然又开口加上了一句，“是一位很好很好，从不打手板的漂亮先生。”

曹赟听着这话总感觉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怪。直到半月之后，在国子监的床上翻来想去，这才想明白，长孙殿下那语气，那神情明显是对许尚书图谋不轨啊……

曹赟叹了一口气，“看来是我没福气，估计这辈子除了街上远远的看一眼骑着高头大马还朝的许尚书，我是没有机会遇见，认识这位许尚书了。”

曹赟趴在桌子上，哎，这样的风华女子，真想见识见识。曹赟小眼睛看了一眼淡定自若的萧敬之，萧敬之正在自顾自地给自己倒茶，完全就没有发现自己想要求引见的意思。

萧敬之怎么能没看出曹赟的这番心思，但许先生怕是早就忘记了自己，自己都还没有入朝，除了在街上偶遇，怕是自己也见不到，哪还有能力为曹赟引见。

“我前日里头，听赵立言说，许尚书今日就该到京城了，二公子猜猜看，今日我为什么要带二公子来这家酒楼，”曹赟心里面还是感觉到了长孙殿下对这个许尚书还是很感兴趣的，忍不住说着自己偷听墙角听来的小道消息。

果然萧敬之脑子一转，就想通了因果，眼睛一下子放出了光彩，克制住激动道：“莫不是……莫不是许尚书会经由这条道回来。”明明是问的话，萧敬之说出来的语气却像是陈述，她心里面隐隐确定自己才的一定是对的。

曹赟打了个响指，肯定了萧敬之的推测。“二公子要不然以为为什么要来这酒楼，这位子小二哥是选的非常好，若是这小道消息是真的。这许尚书再有一刻时间就会经由远处的护城河，从东门进来，然后就是走过这条东大街直接入宫。”曹赟一脸骄傲，分明是等着萧敬之夸他会办事，头脑清。

萧敬之唇角勾起，下唇有些颤抖，要回来了吗，真的要回来了吗……

炖鱼头都上来了，曹赟拣了一块没有刺的鱼肉放到了萧敬之面前的瓷碗之中。观察着萧敬之的一举一动，眼见萧敬之的目光直勾勾盯着远方的护城河，心里面不禁想要发笑。

许琼林坐在一顶深红色四人抬的轿子里面，轿子后面跟着近百甲士，浩浩荡荡经由东门，直入皇城。

萧敬之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那顶轿子，虽然和当时在国子监之中的轿子不一样，但轿子外头有个玉铃铛，这玉铃铛萧敬之记得清楚，是先生最喜欢用的。里面坐着的正是先生。

萧敬之双手紧紧抓着窗沿，修长的手指因为紧抓的缘故，骨节发白，没有血色。

果然，八年不见，先生一如当初，印象深刻。是敬之在人群之中一眼就可以认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