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家令说东街新开了一家书肆,名叫谦益斋,当中的话本极多,多是一些时兴的小故事,讲的倒是很小清新,不狗血。
萧敬之此刻就在这书肆之中,手捧着一本蓝色封面的话本,里面讲的是师生之恋,为世人所不齿,所以便只摆在这角落之中都落满了灰尘。此刻看起来却是放不下来了。
萧敬之上身穿了一件青色圆领袍,搭配深红色里衣,腰间系蹀躞带,不配一配饰,干净的很。八年的光阴流转,早已从当初的一个小萝卜头转变成为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年。早已不是垂髫之年,萧敬之的脸上已经慢慢褪去稚嫩,十五岁的少年,眉心透出一股子英气,眼睛之中的清澈一如从前,不曾更改。
“老板,要这本。”萧敬之拿着这话本,往常那些讲情情爱爱的话本自己也时常买,但这题材属实是第一次看见,甚符合自己的心意。不想给老板看书名,扔下一锭银子在桌上,掂量着书钱是一定够了的,拿着话本就出了书肆的大门。
刚走出门没两步,身后就有一人大声叫着二公子。萧敬之在皇孙辈行二,故而亲近的人在外头都唤自己为二公子。萧敬之回头便看见了一个满面笑意,还露着小虎牙的曹赟。
程行已经做了官,没有靠长孙殿下侍读的身份,而是科举一步一步考了上去,做了个从六品的小官,留在了翰林院之中。也算是真的实现了当初问他的理想。
曹赟则是萧敬之在国子监之中结识的好友,与程行不同,曹赟只是地方选上来的贡生,家中也没有什么人为官,只是地方的富贾商户之子,胜在读书好,竟然是考上了贡生。
国子监之中的人多有一些门户之见,士,农,工,商,商是最末的一等,在国子监这大染缸之中多受偏见,萧敬之没有什么门户之见。看着曹赟被欺负,就好像是看见了当初被萧东之欺辱的自己,怎么能够坐视不理,一来二去,这个商贾之子竟然是结交到了这皇城之中顶顶尊贵的皇长孙殿下,也算是一下子跻身到了京城上流人士之中,乌鸦变凤凰。
“二公子,你今日休沐出来耍啊。”
曹赟快步跑到萧敬之的身侧,拍了一下萧敬之的肩膀,一幅哥俩好的样子。
萧敬之不动声色地把刚刚买的话本藏到怀中,曹赟这个大嘴巴,若是被他看见了,肯定不知道脑子里面想到哪里去。
“休沐自然是要好好出来走一走的。”萧敬之斜睨了曹赟一眼,也算是默认了两人现在的这副腔调。
“周大人布置的课业,二公子做了吗?”
看着曹赟一脸想笑却又努力憋笑的样子,萧敬之给了曹赟脑瓜一个爆栗。“周大人一个教算学的先生,他的课业我除了认字之外,写上一个答字证明我是看过,自然是什么都做不出。”
许琼林辞任了这先生一职后,萧敬之的各课业水平全面提高,六艺之中除了算还是下下等,其他竟然都变成了上上等,是官家子弟之中的佼佼者了。
曹赟听了这话,自然是一脸贱笑,“二公子,幸好你是生在了大富之家,否则怕是油米酱醋茶样样搞不懂,得把自己给饿死。”
萧敬之回了曹赟一记眼刀,但也没有生气,这厮比程行跳脱多了,相处有趣的紧。
“走,今日你曹兄我带二公子去下馆子。”曹赟指着前头,正是东大街新开的一家餐馆,叫做福悦来。“这家掌柜新招了一个厨子,叫什么楚饪,她创下了一道名菜,清水炖鱼头。我上回去尝过,汤美鱼鲜,好吃的很。”
说完这话,好像还在回味一般,曹赟砸吧砸吧嘴巴。
萧敬之看着那烫金的牌匾,心里将这酒楼的名字默读了几遍,福悦来,福悦来,赴约来……
倏地想起先生姐姐离开国子监之时,曾经亲口答应过自己,明年二月十七要来贺我生辰。八岁的生辰,府内烛火通明,大红灯笼高高挂。本不喜奢华的自己央着母妃请了京城最好的戏班子,在自己的院子里面搭了一个戏台子,想要和先生姐姐一同观戏听曲。烟火放了一夜,满京城的人怕是都看见了。
那日自己坐在院子里守了一夜,却还是没有等到先生,所谓的赴约来,不过是自己的一场空想罢了……
“二公子,快进去吧,别发愣。”曹赟见萧敬之又开始发呆症了,忙是拉着她的袖子把她拽了进去。
“小二哥,给我们找个二楼雅间。”
曹赟财大气粗,直接从钱袋子里面扔了一颗金豆子给那跑堂。可把人家给乐坏了,热情极了,马不停蹄地就给他们找了一个靠窗的二楼雅坐。
“这位置远看能看得见护城河,好风光。近看闹市,吵吵闹闹有烟火气呀,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