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宁早已溜去后院,这两人聊的话题实属无味,乔茵吃饱喝足后便准备离开,才起身却被穆尧给叫住。
“乔姑娘。”他一手把着酒盏仰头看着她,一双细长的眸子不复往日的清明,白皙的脸上添了几分微醺。
乔茵挪开视线,问:“干嘛?”
穆尧唇角微弯,摇头失笑:“无事。”
“……”
乔茵瞪他一眼,小声嘀咕一句“什么人啊”,转身往后院走去。
段修韫一向不胜酒力,此时已然酩酊大醉,不过他酒品不错,即便醉了也没有失态。
屋内一片宁静,唯有窗外来回经过几个路人,芦苇帘半遮下来,挡去耀眼的日光,穆尧放下酒盏,按住段修韫的胳膊,道:“段大人,今日点到为止,改日请你到我家做客尝尝山中的野味如何?”
段修韫醉眼模糊,面上写满愁思,挥手道:“穆先生,实不相瞒,我本该去京都一展宏图,奈何心计不如人,被他人暗中下了绊子,这才沦落至此,永宁县离京城山高水远,素来不被朝廷看重,居于此地,我何时才能有所作为!”
说到后头他的言辞越发激烈,动静也越来越大,外头路过的人频频透过窗子看过来,穆尧起身将卷帘放下来,遮住一片光景,而后抬手朝胡言乱语的段修韫砍了一手刀,后者即刻趴在桌上昏睡过去。
“晏宁。”他朝后院轻唤一声。
盘腿睡在葡萄藤架秋千上的晏宁听到声音立马起身跑来,一眼就瞧见正在酣睡的段修韫。
“穆哥哥,他这是怎么了?”
“无事。”穆尧揉了揉眉心,不过一瞬眸中便恢复清朗,“你把段大人扶上马车送他回去。”
晏宁撇了撇嘴,有些不情愿:“我跟他又不认识,对了,人是乔姑娘招来的,何不留给她处置。”
话音刚落便收到穆尧的两记眼刀,他哼了声,不情不愿地将段修韫扶起来往门外走。
这俩人前脚刚走乔茵就从后院出来了,看到屋里只有穆尧一人时愣了愣,还未开口便听他说道:“段大人喝醉了,我让晏宁送他回府。”
“哦。”乔茵随意地点点头,二人四目相对,气氛莫名有些微妙。
穆尧移开视线眼眸低垂下来,手中折扇轻轻摇动,目光凝在桌上一盘没剩几口的菜上。
“乔姑娘的厨艺越发精湛了,不过,偌大一个饭店只有你三人恐怕太过操劳。”
乔茵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来,倒杯茶水润了润嗓子才回道:“头天开张就歇了半天,赚的钱还不够给手底下的人发工钱的,要那么多人做什么。”
闻言,穆尧忽的笑起来,乔茵冲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穆郎君定是乐得看见我经营不善吧!这样你就能名正言顺拿走我的鱼塘和宅子了是不是?”
穆尧微微颌首,面上笑意不减,缓缓说道:“乔姑娘冰雪聪明,连穆某这点心思都能看透,实在令人钦佩。”
“……”
乔茵深吸一口气,默默安慰自己,别气,不然就便宜这老狐狸了!她踱步走至穆尧跟前仰着脸盯着他的眸子,这人身形过高,她踮起脚尖才堪堪到他下巴处,显得她毫无气势。
“穆郎君如此狡猾又卑鄙,本姑娘亦是格外佩服!”
看着她恨不得吃人的神情穆尧唇角微勾:“乔姑娘过奖。”
乔茵差点吐血,感觉就像一拳头砸在棉花上一样,她平复心情,手心朝上。
“今日的饭钱你还没给我,统共十两银子。”
穆尧眉尾轻挑故作讶然:“这桌饭菜不是乔姑娘做东请穆某吃的?”
“想得美。”乔茵哼了声,“这是请段大人的,我与他不过萍水相逢人家却已出手帮了我两次,不像某些人,还合伙做生意呢,背地里憋着一肚子坏水就知道算计别人。”
说罢她不耐地挥了挥手,转而戏谑地看向他:“怎么,堂堂穆郎君莫非想吃白食不成?”
穆尧眸光一闪敛住情绪,似笑非笑:“乔姑娘说笑了,穆某从不亏欠别人,这顿饭钱自是要给,不过穆某出门从不带银两,明日叫晏宁给你送来可好?”
二人离得极近,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乔茵立即后退两步,小声嘟囔:“这还差不多。”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她下意识看向穆尧,后者安静地站在原地不为所动,她叹了口气走过去将门打开,入目是一张泪眼涟涟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