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嫔入宫之前只是个商户人家的女子,皇后微服出宫拜佛时,恰好在人群中看见了她,真是雨中送伞,同元妃长得像,身后没有势力,又好掌控,做个平衡后宫的棋子再合适不过了。
入宫后,一切都和皇后想的一样,因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又一朝得宠,皇帝宠着,皇后放任,就成了如今这不管不顾跋扈无脑的样子。
如今婢女所言,让夕嫔心里生出了惧意,她就是再傻,也看出来了,皇帝今日对她的态度,和往日不同。
她盯着婢女,十分恳切地说道:“你要做什么?我对你不薄,你不能害我,过了今日,我替你养你的家人。”
婢女垂眸,不知心里在想什么,片刻后仍旧选择面朝主位跪正,深呼一口气说道:“陛下,夕嫔娘娘确实给了长宁公主一盒装有七花膏和曼陀罗粉的香粉。”
此话一出,夕嫔猛然跪倒在地,“陛下,臣妾冤枉,臣妾给香粉只是想,是想公主献舞时陛下能欢心,并没有在香粉中下毒呀,陛下。”
德妃笑了起来,“夕嫔,你刚还说香粉不是你给的,现在又说是你给的,真当我们这么多人耳聋吗?”
夕嫔不理会德妃,她知道能决定自己命运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人也曾多少次包容她的胡作非为,她扑到魏承越脚边,“陛下,我是害怕,所以一开始才没有承认,但我并不知那盒香粉中有毒呀。”
魏承越给了高三福一个眼神,马上有两个小太监把夕嫔从阶上拉下去。
德妃眼珠咕噜一转道:“你不知道?那为何皇后让你去公主身边查看时,你丝毫没犹豫就拉起来了公主的衣袖,露出了红痕,你能未卜先知还是能看透人的衣装?”
既然得不到皇帝庇护,夕嫔干脆破釜沉舟,豁出去了,对着德妃大喊道:“你不就是想看我失宠吗?我告诉你,就算是我失宠了,也轮不到你,你别以为没人知道,陛下还是太子时,你是被先皇硬塞给陛下的!”
“啪——”德妃一巴掌扇过来,这话可是戳了她的心窝子了,“一个小小的嫔位,还敢对我大呼小叫,活得不难烦了!”
夕嫔捂着脸,嘲笑道:“你敢在陛下面前打我,不就是仗着萧尚书得陛下重用吗,若非如此,你当真以为到了今日,这妃位你还能保住?”
“住嘴!”皇后厉声喊道。
关雎宫立刻安静下来。
皇后转头看向魏承越,却见他微微蹙眉,目光落到很远的地方,这关雎宫的喧哗,似与他无关。
魏承越总是如此,不论是早朝,还是宫中嫔妃争宠,他时常任由朝臣两厢舌战,任由嫔妃吵闹,即便争得面红耳赤,闹得不可开交也一副闲散姿态。
如果今日不是德妃指名道姓说了使臣,最开始那声“住嘴”想必也不会出口,好像他立于这个朝廷,这个后宫之外。但如果真这样认为就错了,他一直都在决断,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是金口玉言,是如何也不能改变的定局。
皇后猜不透他心中所想,但就在德妃夕嫔争执之时,她看见有金吾卫拿着什么进来,偷偷在苏木耳边说了什么,苏木听后,眉头微皱,立刻上前对魏承越耳语。
她不知苏木对魏承越说了什么,但金吾卫手里的东西,她认识,是当初她让人给夕嫔送去,装着七花膏的瓶子,她知道高位上的人已有了决断。
魏承越看着下方众人淡淡说道:“将不肯交待的婢女拉下去杖毙,另一个逐出宫去。”
能留下一条命,不受罚只是赶出宫去,已经是不可多见的仁慈,那婢女马上跪地叩头,“谢陛下隆恩。”
魏承越眼神落在夕嫔身上,“夕嫔意图陷害月肃国长宁公主证据确凿,此人心思歹毒,不宜在朕身边伺候,即刻打入冷宫。”
打入冷宫!
嫔妃们面面相觑,平日里夕嫔有多受宠她们都看在眼里,香粉里放的也不是什么致命的毒,降低位份罚例银,或者再加上禁足也就足够了,怎么是打入冷宫这么严重呢。
“陛下,陛下不能这么对我,陛下不是夸我的眼睛好看吗?臣妾若去了冷宫,陛下可就再也见不到了,陛下怎么忍心?”夕嫔跪倒在御前满脸泪痕。
魏承越始终淡然看着她,夕嫔十分不解,且不说她并未下致死的毒药,就算是毒死了那长宁公主又如何,她之前也曾失手推嫔妃下湖身亡,皇帝知道了,只是禁足几月。况且这月肃国不过是个边陲之国,地贫物乏,这次来是主动示好的,若是皇帝愿意,用什么方法都可以安抚,根本不需要如此对她。
想到昨日那些赏赐的物件还在宫中,今日就要被打入冷宫,落差之大让她如何接受。
夕嫔突然看向皇后,想要说什么,就见魏承越大手一挥,上来两个金吾卫。
德妃站在一旁故意说道:“眼睛?不过是个不像样的替身,现在有像样的了,还要不像样的作甚。”
一句话点醒了夕嫔,她细想起来,从长宁公主摘下面纱后,皇帝就变了一个人,做着众人都惊诧的举动,还有皇后小心翼翼说出元妃,再到长宁公主入主关雎宫。
眼睛,的确,那双眼睛和她的太像了……
有关于元妃的传闻她听得不多,但也知道一些,现在想来,陛下口中的阿音,想必就是元妃的名讳。她终于是明白了,却明白的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