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意,也就是猎户老刘,或许是多年猎人的本能,即使被摄了神魂,变成太平道人的提线木偶,但在山林行走仍是如鱼得水,在符箓的加持下,五感被激发到了极致,尤其是突出的嗅觉,在气味繁杂的烂石山中,轻易的分辨出玄虎的气息。
大慈悲寺里,烧掉了舍身饲虎图的老僧跪拜在佛前,双手合十,默默的念诵经文,念的不是小乘佛教的杂阿含经,也不是还远在西方未传入东土的华严经,而是往生咒。
一边念,老僧一边流泪,泪水打在身前的木鱼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打击声和上了默念的经文。
刘意顺着气味一路攀爬,找到了这座深山古寺,到底是变得痴傻了,若是尚有智慧,必然会潜伏起来,等到夜深人静时动手突袭,现在时值正午,太阳挂的老高,光天化日的,就是饥寒交迫的野兽也不会选择此时狩猎,可刘意偏偏选在此时动手,只因没了神魂,不会做出自己的判断,只知听命行事。
直愣愣的推开寺门,也不管有没有埋伏,顺着气味,走到了老僧参拜的大殿。
老和尚没有理会这位不速之客,早在他上山的时候,老僧就心血来潮有所感应,他还没踏入寺庙的大门,老和尚就发现了他,知道来者不善,却是不管不顾,一心念着往生咒。
刘意迈入大殿,看着眼前打坐念经的老和尚,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此时只剩下常识性的记忆,太平道人让他杀的是老虎,不是老僧,沿着气味寻找,老虎应该就在这大殿之中,可眼前只有老僧,没有老虎,一下不知如何是好,呆呆的愣在了原地。
刘意不动,老僧也不动,两人就这么诡异的待着,谁也不打扰谁。
他俩是不着急,可有人却着急了,御剑飞行的太平道人比刘意先一步到了大慈悲寺,借着符箓收敛气机,潜伏于此,就等着刘意与老僧搏杀时暗中偷袭。
可现在大殿里的就是两个木头人,谁也不动,他倒是有耐心等待,可这符咒是有时效的,时间一到,自己就现形了,到时候就是真刀真枪的厮杀,自己就失了先手。
可太平道人十年布置,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打不过它,要是正面斗法,自己何苦等这十年呢。
“阿弥陀佛,施主来到鄙寺,不知有何贵干。”
却是老和尚先开了口,太平道人松了口气,只要他不是真的抛下前尘往事,一心修佛,自己留下的手段足以逼他动手。
刘意也不回话,按照太平道人留下的指令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打开塞子,一股腥臭之气从里面逸出,很快就弥漫在这大殿之内。
闻到这股恶臭,老和尚没有掩住口鼻,而是瞪大了通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刘意手中的瓷瓶。
刘意无视老僧魄力十足的目光,将瓶口向下,鲜红的血液倾倒而出,撒了一地。
“虎儿!”
老僧一跃而起,枯瘦的手掌抓起地上还未干涸的血迹,靠近鼻子,用力的闻着,双眼充血,变得更加通红,盯着刘意那对无神的双眼,一字一顿:“你是谁,这些血哪来的。”
“老虎,我杀的,血,杀完取的。”
刘意死板的说出设定好的台词,同时拔出符剑,摆好架势,剑尖直指僧人。
“好,好,好”
刘意的话像一柄铁锤,重重的砸在了老僧的心上,逆血上头,一口吐出,老僧连说三个好字,干瘦的身子爆发出骇人的气魄,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煞气十足,如同猛兽。
咚—咚—咚—
就在老僧即将出手的时候,一阵敲钟声突然响起,回荡在殿内,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晨钟暮鼓,最是静心凝神,涤荡心灵。
老僧受钟声影响,在怒不可遏中恢复了些许理智,从刘意瞳孔的倒影中,他看到了自己此时的面容,满脸残暴,活脱脱一个魔王在世,佛法荡然无存,如同这破败的大慈悲寺一样。
“阿弥陀佛”
老僧看着眼前的’杀子仇人’,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很开怀,笑着笑着,又突然哭了起来,哭的很悲痛,老僧脸上一半笑一半哭,奇怪得很。
只有老僧自己知道,笑是因为杀子仇人就在眼前,大仇即将得报。哭的是自己将要触犯杀戒,有负先师教诲,十几年苦修毁于一旦。
“这,这是怎么回事,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