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约莫深得你心(1 / 1)一见国师心凉凉首页

京街两旁坊肆林立,市井走卒摩肩接踵,熙来攘往车马粼粼。    耳边充斥着无穷无尽的小贩叫卖,还有此起彼伏的轱辘与马鸣。这是繁华上京稀疏平常的每日景象,可对凉凉而言一切都是陌生而稀罕的存在。    她呆立在街道中央,左顾右盼,下意识攥紧身边人的衣袂,以防不小心给走丢了。    因为这个动作,白芷抽空回她一眼。    陌生又喧嚣的闹市似乎令对方感到惊惶,就连近来有意识的闪避都忘了,不仅主动抓住他的衣袂,还主动向他越靠越近。    看她睁着警惕的双眼,骨碌碌地梭遍四方,像是懵懂好奇的初生之犊,又像是误入狼群的彷徨羔羊。    白芷没由来想到夏侯那天说的话……是否真的把她拘得太过了?    未等细思,扯动的力道已经消失了。    后知后觉的凉凉终于记得要与国师保持距离,不过她松开袖口,却很注意挨着国师走,一刻不敢马虎分神掉链子。    万一真的走散了,她怕是得哭。    这厢白芷已经收敛思绪,拢袖负手边走边说:“挺胸,站直,不许畏畏缩缩,学会像个男人。”    正在努力打起十二分精神的凉凉瞬间垮下脸,可她想要扶胸,想要松一松,裹胸布那么挤,她一点都不舒服。    出门前,国师给了她一套男式的深衣,这让凉凉很难办。    别看国师生得一张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天仙脸,接触过的人都知道他其实更偏爱自己动手。    凉凉跟了他这么多年,一次给他更衣的经验都没有。从前不是没学过这个穿脱步骤,只是后来得知国师根本不需要别人侍候更衣,学来没有用武之地,也就渐渐被她抛之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等到凉凉研究了半天好不容易穿出来示人,国师又嫌她胸大,非要打发她回去缠裹胸布才肯出门。    对比楼里其他人,凉凉一点不觉自己胸大,可她生怕国师等得不耐烦反悔不带她出门,只好耐着性子回去把胸缠得死紧死紧。    刚开始还不觉得,出来之后一路胸闷,憋得她心慌气短,好难受。    偏偏国师毫无怜悯之心,徐徐飞来一眼:“平日见你吃得多,不见长个光长肉。”    “……”    虽然吃得多,可是凉凉不胖,一点也不胖,别人都嫌她瘦的说!凉凉很委屈,而且胸脯的肉也不叫肉。    生闷气的凉凉闷头闷脑踢石子,抬首一见国师已经走远了好几步,惊得她连忙又追了过去,没发现最后那一下太用力,小石子弹在了别人的脚边,引起对方的注意力。    “闵大人?”    见人回首不知张望什么,身边的同伴莫名地询问一声。    闵明华盯着逐渐消失在人海之中的那抹背影,不自觉蹙动眉心。    *    大街小巷商贾辐辏,行人车马川流不息,国师带着凉凉穿梭闹市,却不是往装横华丽的坊肆去,而是转到了逼仄曲折的蜿蜒小巷而入。    小巷里头闾阎相望屋檐纵横,每隔几家就插着各式各样的旗幡,倒酒晒药、卖画算卦,样样俱全,好似别有洞天。    凉凉跟着国师进了一家青草店,国师与店里的掌柜很稔熟,一进门就相互打招呼。她跟在后头左顾右盼,才明白原来国师今天是出来买药的。    可国师楼里要什么没有,还需要特意出来另外找吗?    老掌柜注意到同行的凉凉,捋着他那灰白的山胡须:“难得见你带同伴,这孩子长得挺乖巧,就是显女气。”    凉凉背脊一凉,登时心虚地偷瞄国师。    国师面不改色:“是有些娇生惯养,都是家里纵的。”    凉凉默默搅手指,对,你纵的。    这点小动作很快就被国师捕捉到,他投去一记警告的目光,凉凉立刻挺胸抬头,将手背到身后。    老掌柜看在眼里,笑呵呵道:“看来家教很严啊,你儿子很怕你?”    “……”儿子?    老掌柜托腮:“难道是你孙子?”    凉凉噗嗤一声,连忙捂住。    “是徒弟。”国师一边回话,一边冷冷给她递眼刀。    老掌柜瞬间脑补十万字,惋惜地看向他:“没关系,凡事可以慢慢来。”    趁着老掌柜接过国师列好的清单忙碌着抓药,凉凉猫在地上拨弄店里用药匾摆放出来晾晒的陈皮,调整情绪作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去看国师现在顶着的那张老脸。    谁让他非要把自己画成一个眼角布满细纹的八字胡老头,搭配那口老气横秋的腔调,确实还挺形象的。    白芷冷眼旁观她那有一下没一下的动作:“但凡有一个人发现你是女扮男装,以后休想本座再带你出门了。”    “……!!”    长得女气难道还是她的错不成?凉凉欲哭无泪,蹲在地上垂头丧气。    正好这时店里的小伙计奉掌柜的意思端来两碗解暑的酸梅汤,还有一小碟糖渍金桔:“去年店里用秘方腌制了糖渍金桔,现在这个季节吃正好,酸甜可口消食开胃,还有生津化痰的功效。这位爷要不要也来一罐?”    白芷靠在台前支颐,他的酸梅汤还没动,旁边的那碗已经被不动声色凑回来的凉凉捧在手心,她边喝边盯着那碟糖渍金桔看,眼眨不眨。    白芷斜了她一眼:“你尝尝。”    得了准信,凉凉用竹签戳了一小块含进嘴里,嚼起来不苦也不涩,很快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化散,她双眼放光,立刻戳了一块大的举到白芷嘴边,用力点头表达了对它的认可。    不过白芷摆手没有吃,直接对伙计说:“行了,就来一罐吧。”    伙计欣然道:“好咧!”    等到伙计把包好的罐子递给凉凉,老掌柜也将国师列在清单上的东西找出来了。    小小一碟糖渍金桔很快就见底了,凉凉喝完了自己那碗酸梅汤,国师那碗还才只喝了两口。    她忍不住戳了戳国师的手臂提醒他,但白芷正在和老掌柜点算数量,心不在焉道:“你喝吧。”    闻言,凉凉当真不客气地挪过来自己喝,一点没觉不好意思。    一旁的老掌柜边打算盘边笑他:“养徒弟不容易啊。”    白芷一脸淡然:“好说。”    “看你俩关系这么亲,这孩子约莫很是深得你心。上哪捡来的?回头我也去捡个。”    “……”你当捡阿猫阿狗么?    白芷不太乐意回答这个问题:“不省心的时候数不胜数,你没见到而已。”    凉凉咽下酸梅汤,默默缩回手,蹭到门口踢石头。    老掌柜看了眼那道落寞寂寥的背影,摇头道:“我认识你这么多年,还当你这辈子只能孤家寡人自己过,想不到有生之年竟能见你带媳妇来看我。”    老掌柜火眼金睛,哪会瞧不出这压根就是真实的姑娘家而非女里女气的小娘炮?不明说还不是想给人家攒点面子嘛。    白芷嘴角一抽:“你想多了。”    老掌柜继续摇头:“你既然看上人家就要好好待人家,别辜负人家姑娘一辈子。我看她年纪轻轻少不更事,你都这一大把岁数了,不是我说啊老牛吃嫩草什么的还是挺缺德的。”    “……”    白芷神情古怪,撇嘴不想理他。    老掌柜说完兀自言归正传:“对了,你要的东西还差好几样,比如这涎香乌莲可没那么好找啊,痢螟蚣就更别想了,最后一批早在二十年前就绝迹了。你这方子几十年了,想要再找全怕是难咯。”    白芷又问:“难道真的没办法找得到?”    “那倒未必。有时候只是天地太大,人所不能涉足的地方未必就一定不会有。”老掌柜老神在在:“只是深山老林我个人比较不建议,但是有个就近的地方,也许你可以考虑考虑。”    白芷若有所思:“你说的是……”    老掌柜饶有深意道:“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