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逸离世的时候,杜箬兰感觉天都要塌了。
三十好几才走到一起,短短二十几年,他怎就走在了自己前头呢?
两人无儿无女,协会跟公司的人帮忙料理了后事,之后律师找过来,说是要过股份跟不动产之类,冉先生将什么都留给了她。
人都去了,要这些钱财有什么用。
她让老头子生前的助理成立了基金会,尽数捐了。
杜箬兰生无可念的样儿让身边的人不免担心。
小保姆说:“杜姨,要不你去外面走走吧,或许心境会好一点。”
杜箬兰笑了笑,摇头说:“最近我总做梦,梦见年轻那会。你说,要是我没有嫁给刘向华,早早跟了冉逸,那该有多好。”
……
一九九七七年,秋,上山村。
“什么!你要退婚?”
“杜箬兰你得失心疯了不成!”
篱笆墙隔成的简陋土坯房里,周秀娟脸都要绿了。
眼看接亲的人都要来了,这死妮子居然要退婚。
逼仄的小房间里挤了不少人,都是过来参加杜家婚礼的七大姑八大姨。
大家见着这架式,七嘴八舌地便是一通劝。
要说杜家这桩婚事,那是顶顶的好,男方是吃供应粮的,在镇上有份工。
而且家境也是不错,不像他们是修理地球的泥腿子,除了有个妹妹还在上学,父母跟姐姐都是有工作的人啊。
这样的条件,村里的女娃子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落到杜箬兰身上,她居然要退婚!
“箬兰,你这是咋的呢?”
昔日的小姐妹满脸关切地坐到自己身旁,杜箬兰瞥了她一眼,取下胸前的礼花说:“没咋的,就是不乐意了。”
简单一句话,让周围的人都变了脸色。
她二婶娘周秀娟听完,急得心窝子都在疼。
“现在才说不乐意,早干嘛去了?”
周秀娟唾沫飞溅,八字眉皱着的时候更是一脸的苦相。
杜箬兰看着她,心说自己这个二婶一点都不苦,精得要命。
“接亲的队伍不是没来?就算来了,我不入刘家门,咋就不能退了。”
杜箬兰理着自己的头发,将上面的红花取下来,打算弄两个辫子。
结婚!
结个屁。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睁眼就回到了十八岁出嫁之时,别的先压着不说,这婚自然是不能结了。
那刘向华就是个无能的渣男,上一世糟蹋了她十几年,这一世想都不要想了,有多远死多远去。
杜箬兰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周秀娟气得要冒烟了。
这时,听到些动静的杜大林跟杜大树兄弟俩也挤了进来。
“咋的了这是?男方已经来到村口了!”
杜大林一张脸红黑红黑的,看着这群拖拖拉拉的女人极为不满。
他女儿杜小丽凑过去小声说:“爸,大姐说不嫁了,要退婚呢。”
明明不是啥好事,杜小丽嘴角却是翘了起来,明显有些幸灾乐祸。
杜大林一听,瞪大了眼睛。
见杜箬兰将妆容都卸了,气得直跺脚。
“你当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呢!秀娟,老三家的,你们还看着干啥,赶紧的,将人送过去刘家再说。”
都这个点儿了,这婚不结是不可能的。
周秀娟想想也是,跟妯娌周家慧对视了一眼,作势就要去拿人。
刘家的条件那么好,聘礼也是大手笔,杜箬兰一个没爹没娘的女娃子,蹦踏个什么劲。
两人的样子就像是饿狠了的狼一样,杜箬兰那能坐着让她俩抓,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将那些被子枕头,桌上的各类小玩意儿尽数仍了过去,之后一推窗户,跳出去了。
杜箬兰住的这间房刚好对着前面的院子。
新娘子突然从窗户翻了出来,院里那些吃席的人都惊呆了,盯着杜箬兰愣是没能出声。
杜箬兰也不理他们,拔腿就跑。
“拦住她,拦住她啊!”
杜大林出来了,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又追了出去。
好好的一桩喜事,这时已经成了闹剧。
一个穿大红嫁衣的姑娘在田梗上跑着,后面乌压压跟了一溜人,那些看热闹的,吆喝的,叫喊的,闹得不行。
刘向华红光满面地带着三辆拖拉机进村,瞧见的便是这幅景相。
“箬兰,你怎么跑出来了?”
刘向华根本没往退婚那方面想,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杜箬兰气喘吁吁,来到刘向华跟前停留了一瞬。
她说:“这婚不结了。刘向华,这辈子咱俩没瓜葛了。”
说完,杜箬兰又跑了。
刘向华僵在那里,根本不相信自己刚刚所听到的。
“向华啊,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追啊!”
周秀娟见刘向华傻站在那里急得不得,平时多机灵的人儿,咋就木了呢。
“二婶,这咋的了?箬兰她跑啥?”
这一出一出的,他都懵圈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