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行站起来踹他一脚:“赶紧滚。”
俩人一先一后出了校门,校门右边儿的人行道上停了一排的自行车、电动车,挤的道都不通。
杜辉打头,在一辆电动车旁边停下来,突然发出一声怪叫:“切,那小白脸在等车呢!”
应行跟在后面,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对面公交站台那儿站着许亦北。这人长得确实扎眼,老远一堆人里也能第一眼就被看见,就是站人群里也左右不靠,跟八辈子都独来独往一个人似的。
他看了两眼,说:“我还以为他会坐私家车回去呢。”
杜辉拧着电动车的锁:“啊?怎么说?”
“看着就有钱。”应行说。
“有吗?”杜辉头上都快冒出问号:“我怎么不觉得?”
应行问:“你会为了不给人低头道歉就直接甩钱吗?”
杜辉真诚答:“不会,我会给他磕头。”
“那不就结了,他会。”应行笑了声:“我还能看走眼?”
杜辉拧不动锁,跟钥匙较着劲儿,狠狠说:“操,我又悟了!”
公交来了,许亦北在视线里登上车走了。
应行注视着公交远了,回头看一眼杜辉的车:“别他妈悟了,你还能不能走了?”
杜辉始终拧不开锁,把钥匙往地上一扔:“妈的,又得修了。”
应行掏出车钥匙,去开旁边一辆黑色电动车:“杜辉,我得劝劝你。”
“劝啥?”
“你他妈要钱的时候能别总踹自己的车么?”
杜辉脸都绿了:“我那不是为了吓唬江航那小子吗?你看我那一脚下去,他是不是吓得立马就把钱给我了?”
应行“嗯”一声:“然后你就被你嘴里的‘小白脸’给摁跪下了,还问我喊救命。”
“操哦,他真的就是个小白脸!”杜辉不服气地喊:“要不是他偷袭我,就凭他那柔弱样,还能制得住我?”
应行没接他话,推着电动车出来,跨上去,准备走了。
杜辉赶紧说:“你带带我啊。”
“带不了,我今天着急回去,下次吧。”话都没说完,应行钥匙一拧,直接从路牙冲了下去,电动车骑得跟摩托似的,飙得飞快,往刚才公交开走的反方向走了。
往反方向走离闹市区近,很多街道都挺有年头了。
应行骑了二十分钟,拐过一个三岔路口,在路边一家修手表的铺子外头停下来,锁了车,拉开铺子的玻璃拉门进去,没看见人,喊一声:“舅舅。”
没人答应他,他又喊一声:“贺振国!”
“来了!”铺子后面有人走出来,眼睛上戴着修表用的寸镜,是他舅舅贺振国。
看到他,贺振国一边摘寸镜一边说:“干嘛这是,我还以为是催我交表的客人来了。”
“不这么叫你不应我。”应行从裤兜里掏出一沓卷着的钱,放旁边桌上:“这你收着。”
“又收你的账去了?”贺振国问。
“人买我东西,肯定要收账啊。”应行出了铺子,往后走,这铺子就在小区外面,后面就是居民楼,他转个弯就上了楼。
三楼的户门关着,他站门口,掏出钥匙拨了拨,找到了开门的那把,开门进去。
贺振国跟了上来,在他后面进门,小声说:“你舅妈在屋里睡觉呢,轻点儿。”
应行没出声儿,进了门,看电视机开着,居然在放喜羊羊和灰太狼,拿了遥控器关了。
贺振国进了厨房,伸头出来说:“饭做好了,你回屋写作业去。”
应行说:“没作业。”
“快高三了没作业?没作业还补什么课,我改天问问樊文德。”贺振国压着嗓门儿说。
应行无奈,转头往自己屋走:“行吧,我回屋找点儿作业出来做。”
他屋就挨着主卧,进去时候开门也很小声,怕把他舅妈吵醒。
屋里床挨着窗户,另一头就是摆得满满当当的书桌,窗帘拉得严实,有点儿暗。
应行把窗帘拉开,让光透进来,走到桌前,还没坐下,先把桌上的一个笔记本电脑给摁亮了。
门被敲了两下,贺振国紧跟着走了进来。
应行看他一眼:“你这门等于没敲啊。”
“你不是我亲外甥嘛,大家都是男人,还怕我看点儿啥?”
应行说:“歪理。”
“我下次注意。”贺振国笑笑,忽然又拉脸:“哎,我来问你,你那件衣服怎么回事儿,洗完还皱成这样,是不是又在外头跟人打架了?”
“没有的事儿。”应行不记得最近跟谁动过手,手在键盘上敲了两下,抬头问:“你说哪件啊?”
“就那件挂阳台晒的黑汗衫。”
他想起来了,那不是勒许亦北勒的么,当时许亦北应该是想挣脱的,背抵他胸口可紧,又不是什么好衣服,被那么大力气挤着,能不皱吗?
“没打架,”应行觉得那不算打架,那不是“接触”么:“实在皱就找熨斗熨一下,熨不了就扔了。”
贺振国走近,扯一下他身上校服:“你这大夏天的非穿这件?”
应行今天出门急,随手拿了这件套上就走了,回来到现在还没脱:“那怎么办,夏天的校服是短袖,老樊不让我在学校穿短袖啊。”
贺振国说:“那你也穿件薄的啊,热不热。”
他这一说,应行突然就想起许亦北让他拉拉链的样子了,有点儿好笑,手指拨拉一下领口,摸了把颈边的汗:“行吧,明天我给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