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亦北正在班上坐着,但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脸一转,就看到那个叫杜辉的小平头在往自己身上打量,表情好像有谁欠了他八百万。
俩人中间隔着应行的课桌。
“看什么看?”许亦北转一下手里的笔,冷淡地问:“没看过帅哥?”
“我操?”杜辉脸更臭了,刚想喷一句“你他妈就是个小白脸”,上课铃响了,樊文德背着双手从前门进了教室,他这句话就硬生生憋在了喉咙里。
还有个人跟在樊文德后面进了教室,不是应行是谁,懒懒散散地敞着校服,一路走到后排。
许亦北看他一眼,觉得他这几步跟走在T台上似的,全班的人坐着只看他一个了。
但是班上同学也没什么特别反应,好像这场面早见识过八百回,倒是有几个前排的女生目光始终黏在他身上,头都往后转了半圈儿。
许亦北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这种人物绝对是办公室里的常客,能不看习惯了么?
后背忽然被什么划拉了一下,他拿手一摸,没够到,往后看,应行刚从他后面过去,绕到他左边坐了下来,校服上的拉链还在晃。
可能是察觉到了注视,应行朝他身上看一眼,看到他手按在自己白生生的脖子上,眼神直直地看过来,突然就想到了被撩了毛的小猫小狗,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拉链:“怎么?”
“你这拉链不能拉起来?”许亦北小声问,口气不算好。
“不能,”他也压着声儿:“热。”说到这儿反应过来了,又看他一眼,“勾到你了?”
许亦北手拿下来,竖两根手指,口气更不好:“两次了。”
应行笑了:“你还数啊?”
“……”
“安静!”樊文德朝后排瞧,板着张脸很严肃:“上课了没听到?”
许亦北憋一口气,干脆拖一下凳子,坐远点儿。
应行带着笑,把脸转过去了。
樊文德敲敲课桌:“下了课杜辉到我这儿来!”
杜辉发出声咕哝,许亦北听见他在那儿低声吐槽:“老樊肯定又把你叫去训话了,这就轮到我了。”
没听见应行回他话。
“别吵!”樊文德又大嗓门儿吼一句,很生气:“每次都要为几个人浪费全班好几分钟!把上次测验的试卷拿出来,讲题了!”
班上“哗哗”的,大家都在翻找试卷。
许亦北没有,面前只有数学书。
他前面的男生回头看了一眼,许亦北刚想问他是什么试卷,男生又一下转回头去了。
“……”许亦北无语地看着他的后脑勺,眼光一撇,看到应行居然也拿出了试卷。
等往试卷上扫了两眼,他就明白了,真干净,这压根就没写啊,可能发下来就直接塞课桌里了。
应行随手把试卷在桌上一放,余光扫到许亦北的脸朝着这儿,掀眼看看他,又看看他面前的数学书,忽然手按着试卷一推,推到两人课桌交界。
“……”许亦北看着他。
应行手指点一下试卷,比划了个口型。
许亦北看清楚了,他比划的是:这不收钱。什么玩意儿,难道你本来还打算收钱?
应行也无所谓,就这么放着,随他看不看,仿佛刚才推试卷的人不是他。
樊文德还没注意到许亦北没试卷,在上面说:“先讲选择题……”
选择题都在应行那边的半张上呢。
许亦北服了,拖一下凳子,才挪远的距离,又挪回去了,这他妈的。
应行看到他的动作,嘴边动了动,忍了没笑,忽然觉得这人也挺有意思的,怪拽。
俩人就这么坐着,隔了至少二十公分远,谁也不挨着谁。
应行手里拿着支笔,笔帽都没摘掉,樊文德在上面讲了半天,他一笔都没往试卷上写。
许亦北更不可能动笔了,这又不是他的卷子。
直到下课,樊文德在讲台上往后看,可算发现许亦北没试卷了:“我怎么把这给忘了,回头让班长给你领一套试卷来。”说完瞅瞅应行,像在看他是不是真好心似的,那眼神好像又在说“你别霍霍人家啊”。
许亦北说:“知道了。”
应行把试卷抽回来,塞进桌肚子里,一副“别看我,没我什么事儿”的架势。
“杜辉,过来!”樊文德背着手走了。
“唉,妈的……”杜辉骂骂咧咧站起来,跟了过去。
上午的课过得快,小平头杜辉被连续训了两个课间十分钟,就在他进教室、出教室的过程里过去了。
到了下午,为了准备抽考,又是连着两节自习,时间嗖嗖的,比上午过得还快。
许亦北挺认真地履行着他妈交代的任务,很斯文,除了中午吃饭出去了一下,也就上厕所出过教室,其他时候都回班上待着,就等放学了,瞥一眼旁边,应行从自习课开始就低着头在摆弄手机,头都很少抬。
也不是他想看的,纯粹是离太近了,想不看都不行。
放学铃响了,太好了,这一天总算结束了。
许亦北拎上书包就走。
应行抬头就看见许亦北出了教室,瘦瘦高高的身影一晃就不见了,心想挺急啊。
杜辉从外面晃进来,一脸饱受摧残的惨相:“走了应总,妈的老樊真是个老烦,快把我烦死了,这一天最少问了我一百回知不知道自己就要上高三了,上午刚问过我,刚才碰到居然又问我。”
应行问:“那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杜辉点头:“你知道吗?”
应行说:“我知道,又不知道。”
“操,这原来是个哲学问题,我悟了。”杜辉夸张地在胸口划十字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