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跑下去胸口越疼,感觉空气都被挤干净了。
他们是人类吗?
他们会吃掉她吗?
还是说,会遇到更可怕的事……
视野模糊起来,只有求生的本能拽着她继续向前奔跑。
虽然落水争取了一点时间,但对方还在追。
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沉重而平稳。
天光照耀在裸石上激起一片反光,姗姗猛地摔倒,她勉强撑起上半身往前探去,脸颊逐渐褪色:她居然跑到了悬崖边上。
她扭过头,身后的男人似乎笃定她无法逃跑,特地放慢了脚步。
男人弯下膝盖压低重心,愉快地挥舞着骨锤,一抹嗜血的笑容浮现在脸上。他浑身滴着水,显然不会给猎物什么好果子吃。
姗姗飞快地瞅了一眼悬崖下茂密的植被,在男子舔唇的同时用力翻滚下去!
濒死感让时间变得凝滞,失重的一刹那,双肩与脊背连接的地方从骨骼深处迸发出火烧般的灼烫——
一对小小的羽翼从她背后展开,极力挥动!
砰!——
“呜!”肩膀擦到硬块,姗姗只来得及痛呼一声便滚穿一大堆叶子,摔在湿软泥土里。她勉强直起身子,看得到的地方只有几处擦伤。
几米开外就是空地与荆棘,运气真是好到不能再好了——然而追兵不怕悬崖。
在姗姗绝望的注视下,九石毫无阻碍地攀着悬崖的凸起跳到空地上,一把拽住她的左翅膀。
男人献宝般地提起姗姗,举给悬崖上的男人看:“祭司大人,她是个翼人!!”
“带上来。”
“是!”
姗姗的挣扎根本没有作用,天旋地转之后,她被拖到了祭祀面前。
阳光照耀在稚嫩的羽翼上,白羽表面浮着一层动人的淡金色。
这层金色映入了祭司无表情的眼中,他眯起眼睛:“九石,你觉不觉得她有点像一个人。”
“什么人?祭司大人,翼人又不多,我没见过这样的…您看,翅膀漂亮是漂亮,但就鸡翅这么大。”
“呵。”短促的笑声后,祭司摇摇头,沧桑的灰发掩盖了不达眼底的笑意:“好吧,也许不算人,【祂背生金红双翼,辉光二分天幕,眼瞳似琥珀】……”
“啊?!”九石莽撞地打断了祭司的话:“您这说的可是…女神大人啊…”一边说,一边还望了眼悬挂天际的太阳。
“确实是传说中的女神大人。”祭司嘴角的笑容意义不明:“你仔细看,她和千年壁画上的女神是不是有点相似?”
九石半信半疑地死盯了会姗姗,点点头又摇摇头:“就,都有翅膀,眼睛也挺像琥珀。可是完全不像啊!除了这些完全不像!”
祭司不再理会九石,他径直看向姗姗:“你会说话么?”
姗姗在他的注视下缓缓点头…奇怪,这些人说的话她完全听得懂,而且音节也很像汉语。
“那就说话。”
“会……”
简单的单词从嘴里吐出,就像母语一般不假思索。
听到她的回答,祭司的笑容扩大了:“那就好,受到羽翼赐福的人多半是鸟脑袋。你不想死,是不是?”
“是的。”姗姗很不舒服地避开他的目光。
“很好,那么记好了,你是神女,是女神大人的血裔。”
姗姗仰起头,她在这个人眼里看不到一丝尊重,说到【女神大人】的时候,语调的上扬耐人寻味,比花腔还微妙。
“如果我拒绝…您会杀了我?”
灰发男子敛起笑容:“我不会伤害神女。”
话音刚落,她背后的树木应声而倒!
【好快!】
刚刚祭司好像抬手了…姗姗紧张地盯着他的手腕,这种速度和力量,是人类能够做到的吗?
还有,没看错的话,这个人的手刚刚变成了——野兽的爪子?
【我不会伤害神女】言下之意,如果不是神女…姗姗将拒绝的话咽回肚子。
片刻后,九石忍不住嘟嚷:“她怎么会是神女…翅膀小成这样。”
祭司面无表情:“神女并非女神本身,翅膀自然更小。”
“啊这…”九石丢下姗姗的胳膊,挠了挠头:“可、可…”
“她就是神女。”祭司冷淡地转过声走入密林:“听不懂么。”
九石浑身一哆嗦,唯唯诺诺地点头:“是、是…”他迈开脚步跟上祭司,又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姗姗,老大不情愿地拖长声音:“喂…神、神女大人…您的腿没事吧?需要我背您吗?”
姗姗强打精神站起来,避开他的手:“没事,我自己能走。
……
经过数小时的穿梭,他们总算穿过整片密林,来到宽阔的平原上。脚下的泥土不再有泥泞的质感,细腻的砂石踩上去还算舒服。
姗姗用手遮住阳光,看向不远处的人类聚集地:那是一个很宽很平的…城邦。虽然建筑材料只有木料、毛皮与石材,很容易被归类为原始村落,但两侧的确有城邦级别的,一眼看不到边际的土质围墙。
“如何?”祭司似乎有些得意:“你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宏伟的聚落吧。”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破旧的地方。】
姗姗咳了一声:“这里确实和其他地方很不一样。”
九石骄傲地走向城墙:“那肯定,这可是祭司大人挑选的福地。”
“福地?”姗姗还想再套两句话,脊背忽然被手杖顶了一下。
祭司的声音凉凉地响起:“记住您的身份,抬头挺胸,我的【神女】。”
被顶到的地方蔓延着不适的冰冷,姗姗疾走两步,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她紧跟着九石踏入围墙之内,绵延的土墙边有不少光着膀子的人在劳作,中央本该是门的位置还是空着的。
当祭司走过这些人时,一部分有披兽皮的人慌忙跪倒在地,扣头行礼。那些光着膀子的劳工却并不停下手脚,满脸麻木地将土往城墙上夯实。
“以后,你要熟悉如何应对这群愚蠢的家伙。”
姗姗茫然地回过头,轻声说出这句话的人没有看她,也没有看地上跪着的人,祭司只是望着前方,眼神称得上慈祥。
却让她…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