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舫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他喝了一口,眉头微皱,轻轻把茶杯又放了下来,“情势逼人,西疆军的事情已经让他们尝到了甜头了,如果没有京中人的授意,荣申怎么敢做这种事情,我之前还在犹豫,荣泰到底知不知道迦婪若的事情,但是看这个样子,他肯定是知道的。”
江子岳把青花瓷茶杯重重往地上一放,冷哼一声:“乱臣贼子!”
“和良会是个好将军,”秦舫想到西疆军,脸色也不由得黯淡了一些,“只是路途遥远,禁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锡蓝城,光是听说西疆军报上来的重型投石机我就不太安稳,西戎人来势汹汹,西疆军这一次可没有聂大帅坐镇,谁也不知道荣申心里还有什么主意。”
马车中,两人久久沉默,茶水渐冷。
锡蓝城中,聂卿接到了影阁送过来的消息,那个影卫特地给她留下了一只哨鹰,说是以后传信用,她看到消息,心里重重一沉。
圣人遇刺之事,竟然跟金吾卫扯上了关系,那禁军就不能轻易调动了,和不佳现在还下了天牢,秦舫身边更难过了。
她总算知道秦舫为什么之前突然急匆匆地要回京城了。
在众人中,只有聂卿知道秦舫的太子身份,她倒是不担心朝廷最后不会派人来,只是禁军动作再怎么快,也得拖到血月之后才能发兵,算上来的路程,再怎么快也得要一个来月的功夫,锡蓝城的城墙不比佛母城坚固。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觉得自己要试一试之前自己的那个想法。
荣昭和越安还是不同意,聂卿很冷静地给他们摆出了事实,如果西戎联军到时候把那五座重型投石机全都推上来,锡蓝城的城墙顶不住几轮的,火药的威力不可小觑,越安和荣昭都读过不少关于东周王的经史典籍,荣昭也亲眼目睹过被火药攻击后的佛母城城墙。
“我们二人也觉得,将军不能不顾自身安危,”三人僵持之际,檀安和栖安从外面走进来了,他们跪在三人面前,请求道,“请将军一定要多想想之后的事情,破坏重型投石机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两兄弟吧。”
荣昭眼睛一眯,道:“你们两个,是影阁的人?”
檀安板着脸,其实经过影阁训练从里面出来的影卫,都不喜欢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要求他们在经历了那些事情之后还能笑出来,他点点头,正色道:“是,我们二人,一直都是影卫。”
荣昭沉默半晌,没有再多问什么,他看着檀安的眼睛,问道:“你刚刚说,你们两个能去破坏西戎人的投石机,那重型投石机上有火药,你们两人之前也是佛母城里的,应该知道火药的威力吧,你们有几成把握?”
“将军之前已经给我们看过地图了,那些重型投石机的位置我们两个都很清楚,而且我们刚刚收到了影阁里的兄弟给我们传过来的信息,还没来得及禀报将军,那些重型投石机都是木头做的,西戎境内铁矿很少,他们的工艺也打造不出那种能支撑投石机巨大力量的弹簧,我们可以用火烧。”
聂卿点了点头,“不错,我之前在城楼上看着的时候也觉得那些大家伙像是木头做的,后面趁着他们换石头的间隙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西戎人之所以不能如弓箭一般连发,就是因为他们每发射一次,用来绷着力量的弦片都会断开,他们要想继续使用,就必须要把投石机折下来,重新绷上一个新的弦片。”
“让我们两个去吧,”檀安见聂卿点头,又对着她拱了拱手,“我知道将军受聂大帅教导,觉得为将者必当身先士卒,可是我二人和普通的士兵有所不同,我们是影卫,天生就是要躲在阴影里的,我们更擅长突然袭击,要是有人带领,我们倒还不习惯了。”
聂卿忧心忡忡,她听明白檀安话语里的意思,脸色有些难看,“可是军中影卫只有你们二人……不行,我不同意,只你们两个去,太冒险了,西戎联军又不是饭桶。我知道你们两个本事高强,周方也跟我说过了,你是跟提白他们一起出来的老人,但是,这太冒险了!”
“将军不必忧心,”檀安脸上露出一个沉稳的笑,“影阁人越少,执行任务就越轻松,再说了,我们也不只有两个人,将军之前不是还准备了其他么,声东击西,我觉得十分可行。”
聂卿还是觉得不太放心,这想法比她之前想的还要冒险,两个人,还真当自己是常山赵子龙啊,重型投石机必然有重兵看守的。
“将军,”看出了聂卿的犹豫,檀安又给她吃了个定心丸,“影阁在那小镇有个据点,我们师徒两之前在那驻守过一段时间,熟悉那里的地貌,将军之前给我们看了地图,那最后一处底下,正有个我们挖的地洞,多带了人反倒碍事。”
血月之夜的最后一夜,西境月黑风高,乌云一层堆着一层,血红色的月亮只能偶尔露出来一个片角,聂卿前几日就带着风营的好手和檀安栖安他们到了小镇外围,等夜深了,她立刻带人突袭小镇粮草堆放的地方,烧了个火光冲天。
西戎联军在之前国内占卜之事的时候就起了矛盾,互相嘲笑彼此是胆小鬼,不配做为国主冲锋陷阵的勇士,这十几天,还有两个主将因为争抢一个大燕的姑娘打起来了,迦婪若骑着难陀回楼兰国内了,他们就更没了顾忌。
这真是天时地利人和,聂卿自己都没想到会那么顺利,他们藏着脚步声,干脆利落地抹了守粮士兵的脖子。
安和城是军屯大城,不缺粮食,但是这座小镇缺啊,虽然这地方离安和城不远,但是一来一回也得耗个两三天的功夫,谁愿意饿着肚子去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