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玉不好么?”顾千言对认亲的戏码没兴趣。
知晓亲年是太后便够了,进宫拿回身份却是没必要。
毕竟这是个三国鼎立的世界,运气不好,公主可是要抓去和亲的。
“好。所以舅母应下了你我的婚事。”不在大事上有欺瞒,魏明语莞尔,“自第一日见你,明语便知自己少了个妹妹。”
“明语阿姊?”学着姬绾玉的腔调唤了魏明语一声,顾千言挑眉道,“此事有多少人知道?”
“你知,我知,舅母知。”欣喜自己与眼前人有了共同的秘密,魏明语抚着顾千言的侧脸,轻笑道,“幸你当年被送出了宫门,不然长成绾玉那样的性情,阿姊也不敢娶。”
“人是会变的。”
望望花田外,姬绾玉还在催侍从善后,顾千言轻叹道:“公主也算是苦差事。”
“也便只有你会这般想。”不赞同顾千言的说话,魏明语笑道,“你觉得苦楚,不过是你只看到她不如意的时候……你未见过,宫廷之内,她蹙眉便能断送数人性命,舅母也曾为她,赐死过十余宫仆。她一食,能尝百余菜,她一衣,能耗千余民妇之工……如此,她的不快活,不过是上面有舅母压着,不能事事如意……如此,又怎能说得上苦?”
“那太后呢,太后苦么?”
“苦中一点甜。”见姬绾玉已是离去,魏明语扶着顾千言从林中探出身,“知道如何才能成公主么?”
“愿闻其详。”
“爹爹是君王。”含笑道破太后的苦处,魏明语继续道,“舅母之所以苦,便是一切皆是她争来的……皇弟登位也好,绾玉骄纵也罢,这借的皆是舅母的光……阿言见过舅母,该知她如今也不过二十又七。如此年岁,却手掌乾坤,其中艰辛,着实难与人言……”
“你说得对。”顾千言没想过太后会那般年轻。
可二十七岁的年纪,如何能权倾天下呢?
蹙眉跟着魏明语,顾千言心中藏了百余个问题,又不知从何问起。
她想知,自己如何成了顾家的千金,又想知,那早夭的皇帝,究竟是谁的弟弟?
可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都是长辈的事情。
轻轻地吐一口浊气,顾千言望望姬绾玉新种的苗圃,依然是勃勃的生机。
而魏明语赠她的珠串,已是套在了手腕上。
“知道这些事,过得很累吧。”无心从魏明语身上探寻秘密,顾千言弯眉道,“最尊崇的位置,只有一个。太后想要,自然要付出非比寻常的代价……这是她自己选的路,我们无需评说,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够了。”
“阿言想做什么事情?”魏明语握住顾千言的手,“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你不是还有三件事?”
“范夫子会打理……”
“那你……”
“我陪你在山上。”牵着顾千言的手往高处走,魏明语指着浩渺的云海,笑道,“权势什么,我已是看厌了……你若想要,替你争争也无妨……你若是不喜,随你看一世云海也惬意……”
一世云海吗?
顾千言有些心动。
但想想魏明语的出身,不禁笑道:“小小年纪便看破红尘?这不该是九岁孩童说的话……”
“明语生辰在二月,已然十岁了。”
十岁?
依稀记得《南传》里曾言,南国女子十四可聘,顾千言忽觉自己想岔了一些事。
“四年的时间很长。”顾千言低下眉。
“十四年也不过一瞬。”魏明语握紧顾千言的手,“你出世,你我便见过。我还知你臂弯处,有一颗痣。”
“你……”
“世人传我早慧,并非空穴来风……至今日,我仍能记起满月时的旧事。”
说到此处,魏明语不由得紧紧手。
顾千言环抱住眼前人,低声道:“莫执于旧事,一切都过去了。”
“阿言真是体贴……”抬手抚抚顾千言的肩膀,魏明语俯首轻喃道,“莫要离开我。”
“好。”轻轻地应一声,顾千言陪魏明语在山头吹了一晌午的风。
待回去,又是染了风寒,在床榻上辗转数月。
……
“也不知你这算什么病……”陪顾千言在榻上从四月坐到七月,魏明语摊平膝上的画卷,与顾千言打趣道,“幸是遇到了我,否则常人也养不起你这等药罐子!”
“我也算药罐子?”佯装不知魏明语待她的好,顾千言躲在杯中,嬉笑道,“你处的茶汤甚是难喝。”
“是吧。”魏明语不去争辩,只是笑道,“可惜那茶汤只有我处有,你去旁处也尝不到。”
“嘻!”顾千言笑一声,等着魏明语给她念话本。
“你呀!”见榻上人已是躺好,魏明语浅笑着出声,左右婢子则跟着扬扬唇。
魏明语原是看不上话本的。
奈何千言喜欢。
压着嗓子将话本念得柔情似水,魏明语在顾千言熟睡后,才起身出屋外处置旁的事情。
……
今日的屋外静得不一般。
瞥到跪在门前的燕儿,魏明语知是姬绾玉来了。
……
“明语阿姊的书,念得真好听!” 弯眉与魏明语见礼,姬绾玉眸中虽有笑意,却到不了眼底,“阿姊待阿言真好!连玉儿,也忍不住艳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