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姬绾玉任顾千言拉着,慢慢挪到榻上。
“睡吧!”替姬绾玉拉好被子,顾千言搬来一凳子,靠在榻旁,刻意念了一段《心经》。
顾千言念时,只想着催小丫头早睡,谁料姬绾玉再听过一遍后,竟是拉着顾千言重复了一遍。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重复着最后一句,姬绾玉拽紧顾千言的袖口,急切道,“千言,我诵得对不对?”
“对对对!”顾千言打着呵欠,连连点头。
佛经什么,实在是太催眠了。
“那我是不是比明语阿姊……”姬绾玉起身将顾千言的胳膊抱住。
“是是是!你比明语聪明!”迷迷糊糊地顺毛撸,顾千言不耐道,“说好了我陪你。我这都快睡着了,你怎么还不困……”
“自然是因为你傻……”
双目清明地打量着摇摇欲坠的某人,姬绾玉弯着眉,心满意足地躺回被子里闭眼。
她就喜欢与千言这种不聪明的丫头打交道。
明语阿姊是皇族血脉,怎么会与她说市井之言?
明语阿姊不过是在她面前,称过千言“卿卿”。
至于那幅画……
“真是蠢……”
笑明语阿姊竟舍得花与时间,画顾千言的睡颜,姬绾玉抬眉扫顾千言一眼,确定其已入睡,才吐了口气,静心下来。
明语阿姊许了母后三件事。
前两件无可厚非,但若不是亲耳所闻,姬绾玉断断不能信那第三件——“只娶一人”。
顾千言当真有那般好么?
想想方才掌心传来的余温,姬绾玉翻身背对着顾千言。
不错的。那丫头傻是傻,独有一句话没说错——明语不如她。
同样是早慧,明语阿姊选择留在明处,做最锋利的刀子,等有缘人。
而她姬绾玉,则想做隐在暗处的良弓。
谁让她们出身不同呢?
将魏明语临走前的警告抛至脑后,姬绾玉期待,明语与她重逢的日子。
到了那时,她定是要堂堂正正撕毁明语与傻丫头的婚约,将傻丫头掳到她府上,做个妥妥贴贴的近婢。
……
想着心事,姬绾玉折腾了半天才睡熟。
姬绾玉睡熟时,窗外下起了雨。
顾千言认命地起身关窗,即见窗外闪过一道黑影。
该是不会出差错吧!
想着窗外许是宫中安置给姬绾玉的暗卫,顾千言捶捶背,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也就姬绾玉这年龄的小朋友好骗。
顾千言记得清楚,魏明语曾给婢子写信揭发过如何分辨她假睡。
什么听呼吸,什么静默着不出声……
魏明语如果在现代,那就是个妥妥的科研人员,胆大心细。
当然,她的小伙伴姬绾玉也不赖,留个人下来还会明晃晃装睡试探……
这都一群什么孩子?
心疼自己五六岁时候只会玩泥巴,顾千言凑到榻前看看那熟睡的小脸,眼底又泛起了几分暖意。
熟睡的姬绾玉少了醒时的锋芒,微微蹙起的浅眉,引得顾千言伸出了手指。
咳。当着指尖已然触碰到眉尖,顾千言迅速收了回来。
她的自制力啊!
叹息榻上那瓷娃娃一样的某人,不愧是皇家出品,顾千言利索地灌完凉茶,重新倚在榻边。
“啪——”
顾千言的身子还未调整到舒服的状态,身后忽然传来了破门声。
之后,便是两队身着甲胄的护卫举着火把,在门前排开。
“怎么了?”姬绾玉从火光中坐起,下意识地握紧顾千言的手,“别怕,有我!”
“呃……”顾千言来不及张嘴,已是被光着脚的姬绾玉带到了地上。
“扑通——”
顾千言被拽到地上,姬绾玉则是正正地跪好。
“你……”
顾千言背脊渗出了冷汗。
“扑通”是姬绾玉跪地的声音……
姬绾玉是长公主,这个时代,能让姬绾玉下跪的,不超过两个人……
是新君,还是太后?
瞪着一双眼,直直地望向火光处,顾千言再次看到了那双绣着金凤的绣花鞋。
那绣鞋上的金线与火光相呼应,衬得周遭格外阴沉。
“太……”
“见过母后!”
姬绾玉的见礼比以往急促。
“怎么这么没规矩?”
听不出是贬,是褒,太后着玄色的礼服朝二人走近。
太后的步子极慢,慢到顾千言能看清其抬脚的鞋底,慢到姬绾玉渐渐喘不上气。
“儿臣知错了……母后,这是儿臣的婢子……请……请您不要为难她……”
“玉儿何时学会了说谎?”目不斜视地在距离二人五步的地方停下,太后挥手等婢子抬来座椅,淡淡道,“玉儿可还记得哀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