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实道:“收到了。”
寻桃细眉微蹙,端详他良久,才道:“那纸条呢?叫你配合你作甚去了?”
然,颜玉书不作答,只垂首缓缓从袖中取出张折叠齐整的信纸递到她跟前来,“在这。”
他收到褚寻桃着人送来的信笺那会儿,正近晌午。
那送信来的宫婢只将信塞到他手中。
慌失失的抬眸瞟他一眼,还未来得及问话,便拢着袖掩面掉头跑了。只留他立在原处,于刺目乌阳底下,他手中捏着枯黄色调的信纸,瓷白的脸正肉眼可见逐渐泛起薄红。
满脑子只剩下一句:褚寻桃有病么?
他又不识字!
这上头写了甚他是半句都瞧不明白。只晓得,上头是个个排列端正的墨色方框,甚有些写得龙飞凤舞,瞧得他脑袋一阵发晕。
他看不懂啊!
骤时恰巧碰着同屋的满喜提木桶走过,见颜玉书杵在宫门前,也随着停下步子凑近头来,“看甚呢?”
盯着他手中的信笺瞧了数秒,而后,满喜缓缓展露出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节的笑容:“啊哈哈哈,我不认字……”
见颜玉书愁眉不展,满喜又素来是个善解人意的。
这会儿连活计都抛诸脑后,忙放下手中恭桶,勾上他的肩畔轻拍着宽慰道:“哪个缺心眼子的给你写的信啊?难不成还指着咱们这种粗人会书认字?你说,这人是不是缺心眼啊?”
“是长康宫褚寻桃差人送来的。”
那一瞬,满喜面色肉眼可见的一僵,而后牵动唇角,扯出抹笑来:“哦!寻桃姑娘好文采啊!不仅生得美丽,还有雅趣。”
什好文采?他又瞧不懂。
思及此,他只好把书信叠好纳入袖中。
立夏过后天就越发燥热起来。
闿阳高悬,蝉声簌簌不绝于耳,尤是脑上还戴着顶乌帽,仿佛将所有阳辉都聚集在了一处,热得额上汗水汩汩直流。
好想到树脚下乘乘凉。
正走神,耳边飘来咚的一声闷响,头上的三山帽乍然歪斜下来盖住了他半只眼睛。他扶着乌帽回头,只瞧见青砖地上躺着的一枚石子。
还有残破的宫门口,挥扬得起劲儿的一面小绿旗。
而后,他一路跟随暗示,才到那林子去。
这一路从都不晓得褚寻桃是想做甚。
“你不识字?”骤然间,寻桃神色复杂,心底生出几分疑惑缠缠绕绕,她欲言又止,半天,才问出心底疑惑,“你没上过学堂么?”
他面色平淡,缓缓道:“小时家穷,没让上。”
“……”
那她确实不该写信。私以为,无论如何也该识些字,没想着,这太监连学堂都没上过。默了会儿,她不耐的摆手,“罢了罢了,往后不给你写纸条就是了。”
颜玉书倒不在意了。
年幼时,也艳羡别家孩子能去学堂,上私塾,后来入了宫,能活着就经已是最大的恩赐,旁的又有甚所谓?他敛下眼中思绪,乍想起方才在树脚挖出的鸡骨,这才问道:“是了,你还在那处埋了甚?”
断然不可能只是根鸡骨头罢?难不成,底下还有?
闻声以后,寻桃抚脸回想片刻,除了鸡骨。
“我没埋其他东西啊。”
“???”
而后,只听她幽幽开口:“就是想让你去挖一挖泥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