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马车　　　　今天是江城一中高一年级集体军训的日子，高一年级的八个班要进行为期两周的军训。　　　　因为军训基地比较远在江城市的盘青山上，从市区开到那里要近两个小时。所以学校要求6点就要到校集合。　　这是一个惨无人道的集合时间，6点到校意味着好多人五点甚至四点半就要起床。　　　　唐恬今天到的不算早，她昨晚意外的睡的沉，上好的闹钟愣是没听见，还是一大早唐糖过来把她推醒的。　　　　她趴在课桌上看着窗外青蓝色还不明朗的天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侧过头，周牧笙还没到。　　　　后排的潘小小在跟周念吵架。　　好像……又在抢东西。　　唐恬想这俩人感情……还真好。　　　　她眯了眯眼，微颤的睫毛上挂了水珠。朦朦胧胧间一团火热的橘红色离自己越来越近。　　　　周牧笙拉开椅子坐下，将手里的黑色旅行袋随意的撂在地上，便开始拿起手机玩游戏。　　　　唐恬往他那处凑了凑，瞄了眼手机屏幕。　　俄……俄罗斯方块，心里咋舌，这一大早的这么复古。　　　　班级的人声随着集合时间的临近越发嘈杂，突然间一个鬼哭狼嚎的声音传来。　　　　“啊啊啊啊，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啊！”　　“怎么不让我看你最后一眼啊！”　　“没你我可咋活啊！”　　　　张源易坐在位子上双手不停拍打隔壁的空位，神情悲恸欲绝语带哭腔。　　　　活像个刚死了老公的寡妇。　　弄的班级里人人侧目。　　　　周念东西也不跟潘小小抢了，抬起长腿踹了一下张源易的屁股，神色不善：“一大早干嘛这是，小白菜都没你惨。”　　　　被踢了屁股的张源易一蹦三尺高，转过身来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骂：“靠，周念你这个混蛋。你没血没泪的呀。”　　　　“一大早，谁让你乱嚎的。”周念瞪了他一眼。　　　　“我乱嚎，还不是因为你的好哥们，就沈通那小子，那小子竟然敢逃军训特么的。”张源易边说边使劲捶了一下沈通的桌面。　　　　沈通这个失踪人口已经失踪三天了，周牧笙周念都给他打过电话，都是没人接。　　但想来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就打算等混小子来了在收拾他。　　　　周牧笙手里端着手机翘着二郎腿，瞥了一眼属于沈通的空位。　　“周念，给他在打个电话。”　　　　周念闻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当下给沈通打了过去。　　嘟嘟嘟……还是没人接。　　“艹，什么情况，这家伙又不接电话，军训都不去了？”皱了皱眉朝着张源易一扬脖：“大喇叭，你哪儿来的消息说他不去的。”　　　　张源易抽了他一记，不满的说：“你叫谁大喇叭呢？”　　　　“那叫你唢呐，反正都是吹的。”周念笑的欠揍。　　“靠。”张源易愤怒的一拍周念的桌子。　　周念站起身拉过张源易勾肩搭背的一揽嬉皮笑脸的说：“逗你呢？快儿哪来的消息？”　　　　张源易瞥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刚刚我去办公室从疯儿那听的，说沈通家里请假了，她还问我来着知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哪知道去，结果疯儿说我这个同桌一问三不知当得真失败。”　　　　秦枫的官方外号是“疯婆子”，其实这个名字秦枫她自己特喜欢，感觉在学生里很强很厉害的样子。可能是她自己这种满意的情绪表达的太外放了。学生们尤其是好事的男生们当然不会如她的意，直接将后两个字去掉，偷偷唤她“疯儿”。　　　　这名字的出处就是张源易，他觉着这名莫名带感。　　　　张源易说完，周念看了一眼周牧笙，俩人眼神一对。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就谁都没在吭声。　　　　—————　　　　盘青山，山如其名。　　长青，盘旋。　　　　九曲十八弯的山道设计，每一个转弯都在挑战唐恬的心里极限，又是一个大转弯后，唐恬紧紧的抱着怀里的粉蓝色旅行包，白嫩的手攥的紧紧的，双目紧闭额头冒着细汗。　　　　周牧笙本来靠在椅背上戴着耳机闭目养神，却莫名感受到了来自身边人的不安。　　　　如墨的眸子睁开看了一眼身边，微明天光下靠窗而坐的少女紧张的如一只不安的兔子，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抱紧旅行袋的样子如溺水的人抱紧救生衣一样，好像那是她全部的依仗。　　　　周牧笙眸子一挑，窗外的盘山公路却是刺激了些。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都是悬崖边以外了，也难怪她会怕。　　　　唐恬紧闭着眼本来想通过数羊来分散注意力的，却发现闭起眼满脑子想的都是关于周牧笙的事。　　　　唐恬，快别想了。　　天人交战间，眼前的感知一下子变暗。　　　　唐恬睁开眼发现周牧笙将车窗的灰色窗帘拉上了，眼前伸过来的一只好看手上绕着一根白色的耳机线。　　　　唐恬一愣，半天没吭声。　　　　周牧笙拿着耳机线的那只手大概是等的不耐，突然凑近极具的在唐恬的眼前放大。　　唐恬轻颤娇小软嫩的耳垂上一个微凉的触感假公济私的肆意拨弄了三两下后，就在耳廓上被带上了一个听筒。　　　　一瞬间，歌声与轻笑同时入耳。　　　　唐恬看过去那人神色不变，看她看他，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　　　　那笑肆意，轻浮，狂浪。　　　　配在一张怎么都让人讨厌不起来的俊脸上。　　　　是深渊——　　　　————　　　　前面细不可闻的交流，早已在窗帘的明暗变化下被坐在他们后面的潘小小和周念瞅了一个正着。　　　　周念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一个熟悉的头像在上面边打字边无声感叹，哎呦，合着这才是正主之前的都是□□啊。　　　　上次在KTV周念和沈通还讨论过，但都有些拿不准，主要是没想到周牧笙原来喜欢的是安安静静的这款。　　　　正想着手机屏幕前伸过来一个小脑袋，潘小小定睛一看，还以为周念在干什么，合着给沈通发着八卦呢。　　　　潘小小转过头圆嫩的脸上用口型吐出了“无聊 ”俩字。　　周念拧眉，直接将身前碍事的脑袋扒拉开。　　　　潘小小瞪了他一眼，这人真是没品。　　用她的时候可不是这种脸色的。　　　　————　　　　到达军训的武／警营区后，大家整齐的下车，以极快的速度领了不分男女的衣服后。男女生就被火速的分开，按照分配到一班的教官的指示。40分钟后操场集合。　　　　宿舍是按照学号分的，座位离的近的大都分在了一个房间。　　　　这是一个八人间的上下铺，头顶上有个不怎么转的小风扇。干净闷热的跟唐恬想象中的一摸一样。　　　　“大家怎么睡啊，我上面下面都行。”唐恬看了看分在一起的其他几个人。　　　　大家相互看了看谁都没先说话。　　　　安茜咳嗽了一声：“那我就要上面吧。”　　有人带头后，床位很快就分好了。　　　　唐恬睡在上面，她的对侧是安茜。下铺是潘小小。　　　　“快点吧！咱们别墨迹了，隔壁的女生都出去了。”床位离门口最近的张颖朝外面看了一眼，赶忙锁上门。　　　　时间不等人，迟到教官说了是要挨罚的。　　大家也顾不得不好意思，纷纷换起了衣服来。　　　　军训的第一天是难熬的，每一个人都叫苦不迭。　　一班的人朝别的班打听到了一些坏消息，听说他们的这位刘教官是这一批教官里面最凶的，出了名的严格不苟言笑。　　　　上一批他带的学生，几乎都没怎么休息过。　　唐恬觉着他们教官这些传言十成十是真的。　　　　比如说现在，统共八个班，除了七班的人因为搞事情被全体在太阳下罚站，其它的班级都在阴凉的地方休息。　　而他们的刘教官找了一个最热最晒的地方让他们在站军姿一动不许动。　　　　唐恬站在外侧，能感觉到隔壁的班级或多或少看戏的眼神。　　　　炽热的阳光下，那一头火红的发清晰可见。　　他站的笔直，形如立松。唐恬能清晰的看到他从脸侧流过脖颈儿的汗。　　　　嚣张的发色连老师都不让在眼里的人。　　此刻在乖乖的站军姿，丝毫不见怠慢轻视。　　　　不知站了多久，不太年轻的刘教官眼里闪过一丝满意，他点点头朗声高喊：“原地休息。”　　　　所有人一瞬间的松懈下来，周念转过身骂了句：“艹。”　　　　“那个骂街的还有那个红头发的，原地俯卧撑100个，立刻开始！”　　　　周念撸了把汗闻言又是一句”艹“　　周牧笙眼一眯，瞳色渐深。　　　　唐恬后退了一步，本能的感觉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