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玉衡恍恍惚惚地挂断电话,将宋思绮的信息艰难地消化了一遍,接电话的右手无力地轻微颤抖,被他咬牙用左手压住。
他清了清嗓子,张嘴努力了半天,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索性放弃,在备忘录上打了几个字,拍了拍司机的肩膀示意司机看向手机屏幕。
坐在前面的司机瞟了一眼,沉默着点了点头,打着方向盘一个飘移,将他送去了学校。
五分钟后,连闯了三个红灯,在生死时速上试探的薛玉衡从车上下来,整个手心都冒着冷汗,他直接冲进人群,抬头看见七楼的奚棠的手愈来愈松,神色恍惚,看样子就要把林远给扔下去了。
薛玉衡心跳几乎要骤停,他急地张口就喊,嗓子微哑,第一声没有发出声音,第二声破碎不成调,像是砂纸刮过黑板般粗粝,仰头大喊仿佛用尽了全力道:
“阿棠!”
奚棠浑身一震,神情像是从噩梦中回转般短暂清明了片刻。他低头往下看,薛玉衡立刻对上他的眼神,几乎是祈求般看着他:
“阿棠,别动,别动,我这就上来找你!”
奚棠闻言,虽然眼神还有些茫然,但也立刻果然听话地没动了,林远晃晃悠悠的身子还倒挂在墙上,像一个破布娃娃般飘来荡去,看得人心惊肉跳。
薛玉衡向冯轻使了个颜色,对方立刻会意,跟在薛玉衡后头上了楼。
阿棠.......
千万别做傻事。
薛玉衡中间没有停顿一秒,三步并做两步地冲上楼梯,冰凉的夜风顺着喉咙灌入肺部,刺的胸腔胃痛,但是他一步也不敢停,直到看见奚棠出现在自己几米远的地方,他才刹住脚步。
奚棠拽着林远的脚腕,对方身形细瘦,腰部刚好卡在台上,上不去下不来,只要奚棠略微施力,就能将对方推下去。
这一场景几乎像噩梦一样,深深印入了旁人的眼里,一旁的同宿舍学生在林远被推下楼的瞬间就已经吓傻了,整个人僵在床边动也不敢动。
七楼,掉下去也许不会死人,也许只是受重伤。
但是薛玉衡不敢赌,他不敢拿奚棠的未来去赌。
他颤着声,仿佛光脚踩在火炭上,艰难地一步步走向奚棠,缓缓伸出手轻声道:“阿棠,把他拉回来,算我求你了。”
“等今天过后我就带你离开这个学校,我陪你一起走。”
“好不好?”
薛玉衡看着奚棠双眼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眸底还带着些许愤怒与麻木,神色却呆呆地说道:
“手机。”
“什么?”薛玉衡一懵。
“妈妈送我的手机,被他扔下去了。”
奚棠抿了抿唇,迟到悲伤的情绪忽然间再次涌上心头,像受到了极大的委屈,重复着一个事实:
“我没有妈妈了。”
没有人知道,他在目睹母亲的死亡现场的时候有多么绝望,锋利的刀正正插在母亲沈玉的心头,鲜血在冬夜里已经凝结成刺目的紫红,她死去的眼神中全是惊恐与不可置信,而手里,还紧紧攥着给奚棠的十六岁生日礼物。
现在,连这个念想也没有了。
薛玉衡怔了怔,突然有些想哭,他脚上如坠千斤,慢慢缩短和奚棠的距离:
“我陪你去捡回来好不好?”
奚棠睁大眼看着他,眼睛像洋娃娃般无神:“坏掉了。”
“不会坏的,”薛玉衡伸出手,一点点地拽住他的袖子,“我能修好的。”
“真的?”奚棠转头看他。
“真的。”薛玉衡点头。
奚棠看了看林远,歪着头想了想,忽的笑道:
“我不信你。”
话音刚落,他手一松,在刺耳的尖叫声中,林远的整个身子探出了墙,像断线的风筝般直直向下坠去。
薛玉衡瞳孔骤缩,身形快如残影,抢先一步抓住了林远的脚腕,整个人被重力拉扯出去,沉重地弯下腰,胸腔被墙面挤压的生疼,手臂爆出条条狰狞的青筋。
“冯.....老师,”薛玉衡手腕酸麻,艰难地回过头:“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