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边的伤口大概结了血痂,黏着被切碎的头发,又痛又痒。然而看到这么狼狈的一张脸,禅院直哉那双眯起的绿眼睛里,却跳动着胜利的兴奋和愉悦。
“你有什么遗言,现在可以说出来。”
出现了,炮灰经典发言。我擦了擦脸上的土,另一只手终于摸到了行李包:“其实你不说话的时候,更讨喜一点。”
“哈?”
小少爷皱了皱眉。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我抽出的竹刀猛地扫中小腿,一头栽倒。
竹刀攻势一转,一把挑飞他握着的匕首。我使出洪荒之力,将他的脸重重摁进土里!
手指接触到的后脑勺并不扎手,反而柔软细滑,像只蓬蓬的小海胆。若是平时我还会有点兴致地揉揉小孩的脑袋,但此情此景,却是在提醒那失去的头发,还有那条不用照镜子绝对丑爆的斑秃!
“你……唔呜!”
“闭嘴啊!”我悲痛又羡慕嫉妒恨地加大力道,又不解气地反复碾压。“你还我头发!”
禅院直哉猝不及防被塞了满嘴的土,他刚要挣扎,我直接翻身坐上他的后背。
对方身体一僵,顿时气得胸腔都在颤动。“你竟然敢……!”
“敢对女人的第二张脸动刀子,你就要有被打击报复的觉悟啊。”我提溜起他的小细脖子,凑近过去。直直地看进他收缩的瞳孔。“别急,这才是个开始。”
松开竹刀,将他整个人翻了个面。对准小少爷被搓揉得乱七八糟的脸,我左右开弓就是俩嘴巴。
“……!?!!”
小孩被一举打蒙,满脸写着不可置信。他愣愣地张着嘴,持续大概有一分钟。
等回过神来,禅院直哉一秒进化成喷气尖叫的茶壶。我见他热情似火地伸长脖子要咬人,于是铁面无私地啪啪又俩嘴巴。
“这两下是为了我老爸!”
“你这混账……!!”
“你再骂?”我继续揍他。“这是为了我妈!”
“该死的乡下废物……”那双眼睛里爆出淬毒的恨意。“连父亲大人都没有对我动过……”
“那就由我这个废物勉为其难,替他管教你。”
我揪起他的衣领来了个四连击bo。“这是为了我的脸和耳朵,还有我的头发!”
“…………”
意识到再哔哔会继续挨打,这货终于消停了。
“喂,你舌头断掉了吗。”我晃了晃他的衣领。“说话。”
“……你死定了。”
顶着张肿成猪头的脸,禅院直哉仰躺着还不忘放狠话,虽然口齿不清了点。“敢冒犯禅院家的嫡子,哪怕抵上你这条命,也不够偿还犯下的罪的。”
“小少爷,先动手的人明明是你吧?”
我气到笑出来。一抹脸上血呼啦呼的碎头发,给他看惨不忍睹的耳侧伤口。“看看你的‘杰作’,就说我是不是打你,是不是合情合理?!”
禅院直哉嫌恶地瞅了一眼。“丑八怪。”
“别逼我再抽你啊!!”
我愤怒地晃他领子,正准备提起竹刀再给小少爷一点教训时,中年男人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你们都适可而止。”
我手一抖,松开了桎梏。
……
禅院直哉哐叽一声后背砸地,露出好痛但我忍的愤怒眼神。我愣了一秒后立刻站起身来,别的不说,坐人身上打脸这种行为挺不雅观的。尤其我坐的还是禅院家小少爷的身上。
一回过头来,刚才还空空如也的庭院,不知何时站了一圈人,个个都是面容矜持,神色莫测。而中间站位背手而立的,正是去而复返的禅院直毘人。
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想到电影里永远迟一步的正义警察,还O格格里总会错过皇后摆恶毒嘴脸的皇阿玛。
小少爷默默站直身体。他拍了拍衣服,那张猪头脸低低地埋下去。“父亲大人。”
他又给禅院直毘人身侧的各个老中青长辈行礼,礼貌地不可思议。“叔父大人,长寿郎叔,信朗哥,叔母大人。”
“……甚一君。”小少爷最后不情不愿地对着以脸上带疤的粗犷大汉打招呼,连对方毫不客气的嗤笑都只当没听见。“甚尔君……他不在吗?”
“他不在岂不更好。”
那个粗犷大汉露出粗犷一笑,很有全O猎人里的窝金直视感。“省得看你这满脸红晕的怂样,哈哈!”
Good job,窝金!我默默点赞。虽然不认识什么甚一甚尔,不过出来个能怼的人就好。果不其然,一旁小少爷的肩膀抖啊抖,脑袋埋得更低了。
禅院直毘人道。“所以,你们要说点什么吗。”
“特别是你,茉莉。”他的目光转向我。“你记得很清楚,我在来的路上是怎么要求你的。”
我说道。“你要我学着做一名禅院家的小姐,有禅院家的样子。”
“那么,你做到了吗?”
全场鸦雀无声,安静得连根针落地都能听见。在场所有的禅院族人都在安静观望。大概除了那位叔母大人身边两个好奇的双胞胎小女孩,每一个人的目光都蕴藏着审视,一寸寸压在我的身上。
而禅院直毘人还在步步紧逼。他分明瞧明了我又是灰又是血的脸、地上的碎发,但却只字没提,说的都是别的事情。“我想,在离开家乡前,你的母亲也一定提点过你。”
【“跟着家主大人回京都后,你要听他的话,好好学习,辅佐宗家。”】
“是的,大人。”我努力放空,不去想那双泪蒙蒙的绿眼。“她有说过很多。”
“你是个聪明的女孩,茉莉。”
家主大人满意点头。他侧开身体,让我再次面对话题当中的另一个当事人——似笑非笑的猪头脸——禅院直哉。“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当然知道该怎么做,或者说,我知道禅院家主【想】让我怎么做。
禅院直毘人想让我和禅院直哉和睦相处。第一步就是为先前的打架道歉,最好是五体投地,土下座的那种。
如果能声泪俱下,哭喊着打了尊贵的禅院嫡子真是罪该万死这辈子都会做他的狗就更好了。父子俩肯定满意地不得了,直哉那小子估计尾巴都要翘得老高,然后一天一个嘴巴还给我。
但问题是,我想顺着他的暗示去这么做吗?
“家主大人,我确实充分理解了母亲提点的话。她让我好好学习,辅佐禅院宗家。”
“所以,为了禅院宗家的美好未来,我拜托您一件重要的事。”
我看向禅院直毘人,语气诚恳。“趁着您宝刀未老,再生个继承人吧。结合失败经验,下一个指定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