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苏意深深吸了口外边的新鲜空气,睁开眼,拍了拍井迟的后背,开口问他,还打算抱多久,在警局门口这样不觉得很奇怪吗?
民政局门口还说得过去。她单纯地这样想。
井迟很认真地回答她:“没感到哪里奇怪。”
宁苏意瞧见从旁边车上下来的两个人,一时窘然,狠狠拍了一把井迟,提高音量:“我爸妈过来了,放开。”
井迟顿了顿,松开手,一扭头,果然看见宁宗德和邰淑英站在一部奔驰车旁。两位长辈手挽手,目光一致看过来,那眼神里既带着探寻意味又含几分尴尬。
井迟不自觉摸了摸鼻尖,做足礼貌,颔首跟他们打招呼:“叔叔,阿姨。”
宁宗德:“我们过来接酥酥的,没想到小迟你比我们先到一步。”
井迟不语,他哪里是先到,这三天他就没离开过。
到了饭点就买点吃的对付几口,睡觉就在附近酒店开间房,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想到宁苏意只身一人在封闭陌生的环境里,孤独又无助。
哪怕他有时挨不过困意睡过去,梦里也全是她,便很快惊醒。
邰淑英走过去,拉住宁苏意的手,打量她的脸,泪水不由得在眼眶里打转:“酥酥受苦了……”
宁苏意赶紧抬手给她揩眼泪,声音低柔:“没那么严重,我很好。”
宁宗德双臂拢着母女俩,拍拍两人的背,说:“有什么话咱们回家再说,别挡在门口引人围观。”
几个过路的人投来好奇的眼神,大概最近有关明晟制药的新闻满天飞,宁苏意的样貌早不是什么秘密。
一家三口先后上了车,宁苏意降下车窗,眨了眨困倦的眼,瞧着站在奔驰大旁的男人:“小迟,你也回去吧。”
她方才被他拢进怀里,没仔细看,现下倒可看出他下眼睑那一小片青黑,眼睛里有红血丝,下颌处白净的皮肤上冒出短短的青色胡茬,可见他这几天没休息好。
井迟朝她挥了挥手:“晚点我去找你。”
宁苏意顿了一下,没拒绝,升上了车窗,身子微微后仰,将后背抵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
等车子开走,井迟钻进自己那辆大里,摸了摸上衣和裤子口袋,没找见烟,拉开车里的置物格,从里面摸出一盒烟,点燃一支,静静地抽,权当是醒神。
他身体疲累得很,然而脑海里像有一根名为“兴奋”的神经在跳跃,抽了几口,他将烟拿下来,夹在指间,缕缕淡白烟雾散出来。
井迟倒转记忆,回想方才那一幕,应当不是他的错觉,宁苏意伸手抱了他。
虽然跟他的力气比起来,她抱着他腰身的力度轻轻的,可是,那是她主动地、清醒地,朝他迈出的一步。
井迟心里很满足,一种泡在蜜罐子里的感觉。
他忍不住一再回味那一丝丝的甜,嘴角勾了勾,掐灭了烟,预备回家洗个澡,休息一会儿,再去锦斓苑看看她。
一路上,宁苏意都在闭目养神,大脑却十足清醒,顺便梳理一些事情。
警方放她出来前,给出的说法是,涉事的人已经找到了,主谋是明晟制药集团的一个高层,帮手是仓储部的主管。两人沆瀣一气,欺上瞒下,调换了那批新购的药材,用仓库里未及销毁的霉变药材替代,从中私吞了一笔巨款。
宁苏意总觉得当中另有隐情,单纯为了钱,有些地方说不通。
但真相到底如何,她当下也无从知晓,只能等她回公司后再着手调查。
她转念一想,经此一役,估计董事会那边不会给她好脸色,搞不好还有一出下马威等着她。她虽不是犯错的人,但身为领导者,在眼皮子底下出了这档子事,确然有失察之罪。
回到锦斓苑,宁苏意没想太多,先上楼回房洗澡、换衣服,身上这套西装穿了三天,幸好天气冷,不然早臭了。
她在浴室里泡了好长时间的澡,出来时,头重脚轻、昏昏沉沉,草草吹干头发,躺到了床上,迷迷糊糊睡着前还在想,手机好像没电了,要充电……
井迟是两个小时后过来的,换了一身衣服,上身是浅灰色套头毛衣,搭配宽松版的米色休闲裤。头发刚洗过,清清爽爽,蓬松柔软,带着洗发水的香味。
偌大的客厅里只有邰淑英在,他先过去问候一声。
邰淑英笑说:“小迟过来了,快坐。”
“我就不坐了,阿姨,酥酥呢?”
“她从回来起就待在房间里没出来,可能洗完澡要睡一觉,这会儿还没醒。”邰淑英看了一眼挂钟,“要不我上去看看?”
井迟说:“我去吧。”
邰淑英不作他想,俩孩子从来感情深厚,很是难得。有些话他们年轻人在一起更容易说出口,宁苏意信赖他,有什么话也乐意向他倾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