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这样”
“夫人!”
我正打算去跟十娘理论这孩子的教育问题,话还没说全,就被一道尖细的柔声给激起千层鸡皮疙瘩。
毋庸置疑,这声音就是出自流阿流之口!
他低眉顺眼地走上前,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把我往后推了推,嘴里吐出的尽是阿谀奉承的话:“夫人,还是您神机妙算啊!断言今日能寻回公主!这丑丫头,是通天门下新招的女客,愚钝且无眼识珠之能,多有冲撞,还望见谅。”
什么女客?撒谎也不眨眼!
不管这流阿流到底是想干什么,如今暖爱因我被十娘囚禁,我岂可安然离开?
“你”
“夫人,若没有什么事情吩咐,老奴便要把她拎走了!”他再次打断我的话,不过这回的语气较上一句要来的强硬。
十娘依旧是那样的表情,高傲冷漠,瞥了我和流阿流一眼后,缓步越过我们,往宫玫离开的那个方向走去。
而尾随在十娘后边的一个穿着妖艳的女子走到我面前,一脸不屑地看着我:“从明日起,清早亥时准时在离央宫门外等候,交接看管公主的一切事宜,勿要误了时辰,不然你姿色欠佳,就得受着酷刑。”
“知道了。”流阿流娇嗔一句。
在一旁站着的我,被流阿流暗下用鬼术封住了口,半个字都没办法说出。
待十娘的一行侍从都走光了,流阿流仍没有解开禁制,拉着我往城外走。
直至远离这魔鬼城的城中心,进入了莽莽白雪平原,他才肯破除这个禁制。
“这位爷,不知你这是何用意呢?”我很不满地冷讽。
尽管我心里很想对他破口大骂几句,但鉴于我自己的实力与他相差较远,只能智取!而且看他这样,我冷静想想,刚才他算是给我解围了,他会这么做,用意不得不让人深思!
他用兰花指顶了顶我的额头,嗔怪道:“你啊你!几辈子都改不了的坏毛病!冲动起来就没个脑子!”
这话听起来,貌似他跟我很熟络那样。
“暖爱又不是你的孩子,是那臭婆娘的,你理会那么多,找死啊?就你这所谓的良心,还是喂了狗的好,省得在这里害人害物!”他那话说得越来越尖锐。
“这位大爷!”我故意提高了一下声量:“咱俩认识吗?我爱管着谁,凭什么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真是好心没好报!你这几日都别回城了,从哪来回哪去!”流阿流摆了摆手,身形一移,就没了个人影。
如若暖爱的速度很快,那这流阿流的速度,几乎就是和宫玫那样的瞬移一般了。
他走了之后,我心里有些打鼓。
通过流阿流的话语和举动来看,可见他已经把我给认出来了,问题是,我连他是怎样的一个人都不知道!难保他会把我给杀了,用来迎合十娘,但刚才的举动又否认了。
那他到底是敌是友呢?
且不论这个,幸好我的身份没被十娘拆穿,暂时自己的身家性命还是安全的,正好她给了一个职位,我也好利用照顾暖爱的名义,随意进出那座王宫贵族居住的城堡,更进一步地接近十娘和宫玫,虽然这有点像与狼伴舞,那总比在这城内瞎逛来的好。
宫玫对我爱理不理,一副冷淡的态度,要把他给拐走,还得花上不少的心思,可是,色诱都不成功,我能用什么方法呢?
绑架他的女儿?这可不成,暖爱还是那么天真无邪的小孩子,十娘那不正确的教育方式几乎都毁了她的三观了,我可不能再给她制造童年阴影。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走进了无意之森。
抬眼望去,地上偶有倒塌的庞大树干,我要前行,就得爬上去,可这树干覆上了薄冰,表面很是滑溜。
按着依稀记得的路线,绕开着些树干,往森林深处寻去。
“丑丫头,你走的太慢了!”流阿流妩媚地笑着,身子轻盈地越过一根树干。
我瞅了他一眼:“你跟着我干嘛?有本事你把暖爱给救出来!她人还小,十娘虽可恶,可也不能牵连孩子。”
“哎哟,丑丫头,那小丫头片子鬼灵精怪,你可别被她的表面给蒙骗了!”他本来跳到前方,见我走在后头,又跳了回来。
“你也长得挺鬼灵精怪的,难保你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骗我!”我停下了脚步。
自己打算就偷偷住在宫玫的那个竹房里,要是被这流阿流知晓了,这不太好,毕竟我不能完全信任他。
他见我停了下来,便飞身到我身侧,巧笑嫣然地看着我:“丑丫头,我看是你在想着骗我吧?旋沫神女。”
果然,是认出我来了。
“阴阳人一族每隔百年就出现一名神女,但自从三百前的神女泯灭之后,直至族灭,仍未出现一名神女,而今,我得以有幸,撞见一个末代神女,当冠以神女之名!旋沫神女,我可说错半个字?”他的那双桃花眼仿佛洞悉了一切人事。
我不语,他所说的这些事,自己当真一概不知。
“旋沫,旋沫,旋沫,我可是好几百年都没唤过这名儿了!不过,你这懦弱的样子还真是辱没了这名号。”
他嘴角浮现一抹嘲讽:“想着复仇,也得有点能耐啊!别连累了他人!当日是个奴子,还学会了跟人跑了,这倒回头,未免也太令人耻笑了吧?”
“下流先生,你可以把话说明白一点,我不介意洗耳恭听。”我含笑看着他。
流阿流的话里明显透露出很多关于当年的事情,而这些,我从陆存那里是没有听过的。
他那涂抹了红砂的嘴唇弯地厉害:“你连我都记得,这事还需摆上台面吗?你也不觉脸臊?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今日之事,若不是受人之托,我才懒得理你。”
“我也没让你理会啊!既然不想说,那请你自便,但是,请不要跟着我。”我收敛起笑容,很是不客气地瞪他一眼。
我走没几步,就发现这流阿流仍在我的屁股后边跟着,还带着委屈状,不知道,还以为是我强迫他了。
他这样一直跟着我,我还怎么回去竹房啊?
估摸着算算,现在算是下半夜的酉时了吧?离亥时还有一个时辰,我要是再不回去睡个觉,还怎么有精神去应付十娘那个虚伪至极的女人?
我没好气地转身,冷沉着脸,看他怎么开口。
流阿流瞧着我不走,他便怡然自得地坐在树干上方,不停地摆弄自己的兰花指。
许久,他就是不走,也故意忽略了站在树干下方的满脸乌云密布的我。
“姐姐!”
这不是暖爱的声音吗?
我急忙掉转头,远处有一个绿豆大小的黑点逐渐扩大,没一会两个人嗖地一下就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老婆大人,你怎么在外面站着?这儿冷,还是回碧陌居!”
这话是陆存说的,他把本应该被困在黑池子的暖爱给救出来了。
暖爱从陆存的身上跳下来,嘻嘻哈哈地蹦到我身旁来,我一把将她给抱起来:“暖爱,真对不起,黑池子很恐怖吗?”
“不呢不呢!姐姐不是叫人把我救出来了吗?”暖爱用手指了指陆存。
“哟哟,他这一口老婆大人,叫的真甜蜜!还把自己仇人的孩子都带出来,这下好了,你们是一家,把我们这差遣了,办完事了,就还嫌弃了。”坐在树干上头的流阿流满嘴都是讥讽和不满。
也真是奇了怪了,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他了?他如今认出我来了,也应该知晓我根本就不能跟几百年前的自己相提并论啊!前世的我又对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使得他这样冷嘲热讽个不停?
“流流,隔了一百年,刚打个照面,你这嘴里还是有一股娘骚味,若是惹恼了老婆大人,可有你好受的。”陆存倒也不恼,还十分自然地反嘴吵上一句。
我看了看他们两:“你们两个认识?”
“哟,你这话说的可把我给吓了啊!我们两个认识,还不多亏你?”流阿流一脸受惊的模样。
陆存温和一笑:“流流,她是我的老婆大人,而不是宫玫的人,你也没必要说太多,前世的事情就让它随风而去,重要的是,现在。”
这陆存还把我的话给用上了,活学活用,聪明啊!
流阿流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当真不记得了?”
“我都说了,你大可把话挑明了,我还真的愿意听了。”我略有些无奈。
“别说了,先回碧陌居。”陆存很是自然地伸手揽上我的腰肢,轻轻地把我给带上了半空。
我怀中的暖爱倒也开心地看着陆存:“姐姐,哥哥是你的爱人吗?”
“不是。”我干笑。
现在的孩子都是这么早熟的吗?
“可是哥哥很喜欢你耶!”
“那是哥哥的事情。”我没去看陆存的反应,回话不坚决一点,恐怕他也会误会。
陆存所说的碧陌居就是宫玫的竹房,我记忆不全,也不清楚,显然陆存知道很多,但看他的样子,他不太愿意告诉我太多,就算我严刑逼供也是没辙的。
把暖爱安抚着去睡了之后,我和陆存还有流阿流三人就围坐在一张竹子制成的桌子上。
流阿流不知是听从谁的命令,就是负责看着我,我就默认了他的存在,反正他在这儿貌似很熟悉,自顾自地斟茶自饮。
我询问了一下陆存关于这魔鬼城内目前的政治派别和情况,这方面,陆存倒也乐意跟我说说。
魔鬼城不是一座城,而是一个国度,这个他之前已经提及过了,只是我没想到,这地方简直就是一个属于冬天版本的中国,疆土辽阔不比中国小,只是人口方面显然是中国人口的几百分之一,这儿的“人”并不具备生育能力,除非是前往阳界寻找鬼母,但出入五界的权力并非谁都可以拥有。
目前,宫玫坐拥虚位,流阿流说他实力未归,只是十娘的阶下囚,但为了不被冥界,妖界等外界人士得知这个消息而攻打魔鬼城,只好捏造一具肉身,把宫玫的灵魂装进其内。
我有点生疑地问:“既然陆存知道宫玫的真身所在地,为何你们不去寻找宫玫的真身,把他真正的实力给找回来呢?”
他们两个倒是很有默契同时沉默了。
那我也只好转移话题了,从他们两个嘴里,我大致了解了,魔鬼城内的势力不单止只有弑天门一个势力,其实还有很多个势力存在,其中通天这个势力最为壮大,但还不足以能够与弑天门相比,毕竟有十娘的大权所在,弑天门的实力可怖。
弑天门的人可以随意进入其余几界,尤其是在阳界,弄来了大量的阳人精气,血液,灵魂甚至是邪恶的灵魂,又不停地招纳更多的阴灵,亡灵以及鬼魂进门,那实力就不言而喻了。
这我能理解,毕竟我也是从阳界过来的,也见识了弑天门对阳人的收割就跟收割稻谷一样简单。
流阿流也是通天的一份子,地位也颇高,他跟我表明,只要我协助他们,就很有可能夺下这魔鬼城的实权,到时候,宫玫的地位就可以坐实了。
我不太能理解:“你们通天不是自己夺得实权然后自行推举出一位新的明君吗?宫玫与你们不沾亲带故的,你们会这么好心地辅助他?下流先生,你的说法不具有很好的逻辑思维,恐怕我没办法答应,加之,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阳人,凭什么我一加入,不是连累而是帮忙呢?你可别忘了不久前,你还嘲讽我在这里害人害物呢!你的话前后矛盾,我很难相信你,你也别以为陆存说什么,我就会信什么。”
“这儿是政局,而不是战场,需要的不是魔力,而是你的智力!丑丫头,你记忆破碎,不记得没关系,你随时可以来红湘坊瞧瞧通天的人是如何为鬼,如何作事的。”流阿流倒也不急,给了我时间。
陆存也没有帮着他说话。
之后,我的态度决绝,便结束了这次的会话,我打算休息片刻就前往离央宫去交接照顾暖爱的事宜,但陆存和流阿流坚决让我不要去,总之他们一直认为,我这一去,绝对是有去无回。
我反问他们:“要是十娘察觉到了什么,为什么当时就没有当场把我给抹杀,还要这样拐弯抹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