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了下虫,易盛安是易祖爷这脉的单传,各位小天使请见谅] 七日后。 一大早,晨光微熹。 易盛安没睡多久就被叫醒,说是要回易家村参加喜宴。 在易盛安的祖爷没有搬来尧度之前,他们全家都住在易家村里。易家村内村民不少,大多数都是易姓人,且都有丝丝缕缕的血缘关系。 易盛安他们家在村里算得上大族,祖爷那一辈就有七人,到了易尚进这一辈,族人数更是达到了二十人之多,到了易盛安这儿,人数已趋近五十。 这次举行喜宴的正是跟易尚进同辈的堂兄弟,易海。 易海是易家村唯二走出村子的一户,易尚进靠买卖木料发家,他靠做厨子发家。 易海一家居于离尧度十几里外的藏珍县,与易尚进家少有来往。 既然说是少有,那肯定还是有来往的,不过每次两家一遇到,总会有一方不悦。 至于为何?那可有得说了。 易海有一个儿子,叫易光耀,比易盛安大一岁。 每年易家祭祖,这两个后辈都会被亲族拿出来做比较——毕竟易家上下同龄的将要往出人头地方向发展的,算来算去也就五个——另外三个是闺女,没必要拿来比。 这一比就比出火气了。 易盛安少时聪明,易光耀略显愚钝,故而每次易家人聚在一起时,他都会被亲戚调笑不如易盛安。 且年年如此。 都说人言可畏,易光耀一堂堂大男子汉不畏这些,可听着着实不是滋味啊!他是不如易盛安,可有必要年年提醒他吗?! 易光耀是越想越怒,却没办法反驳他们,差点憋出内伤来! 不过后来,自易盛安他祖爷离世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易盛安和易光耀好像调了个个儿,前者吃喝玩乐愈发顽劣,后者勤奋学习几年如一日。 这下可好!昔日机灵的小子越长越歪,那比他愚钝的倒越长越好,到最后还在一年前考过了府试! 这可把易海一家子高兴坏了! 这下扬眉吐气了吧!易尚进他家不如他易海家了吧! 两人争了几十年,终于靠儿子分出了胜负。 易海现在走在易家村的路上那都是得意洋洋大摇大摆的——他儿子可是童生!易家村唯一的童生!以后还会是秀才、举人、状元哩! 这样得意了一年多,易光耀又给他挣了一次脸——易光耀考过院试了!前后只考了两次就考过了! 得到消息的时候,易海直接笑得合不拢嘴,脸都笑僵了。 人一高兴,大手一挥!回乡办宴! 他可要在易尚进面前好好高兴高兴! 由此说来,对于易盛安来讲,这场宴席绝对称不上好事。 他们这是想打他爹易尚进的脸呢! 易盛安真是不想去。 可若是不去,三月三祭祖的时候,他们家绝对会被一群人戳着脊梁骨嘲笑。 一想到易光耀暗中得意的样子,易盛安就撇起嘴。他可没忘记易光耀踹他撞石头的时候,那一次差点要了他的命! 打理完毕,一家人出了门。 驾马车行了两个多时辰,他们到了目的地。 还没走多近,易盛安已经看到一堆人站在村口敲锣打鼓的,将一个身着大红袍子的青年围在中间,时不时说两句,笑得特别欢畅。 等他们近了,一群人齐齐转过身来,见到是易尚进一家子,脸上笑容不减,眼里却多了其他意味。 等到易盛安下马车,人们更是兴味十足的在易盛安和红袍青年身上来回转动。 他们还以为易盛安不会来呢!真是没想到啊,他居然肯来。 “易五家的,你们可算是到了!” 易祖爷排行第五,易尚进是他的独生子,族里一直这样称呼各家,不曾变过。 “等你们好久了哟,日头都快爬上竿顶啦!” 人群中不知道哪个妇人突然扯着嗓子说了一句,阴阳怪气的,语气里含着刺。 易尚进一到村口就扬起了笑容,就算听到妇人成心挑拨,也只是抱拳向长辈们歉意的打招呼,没有理会。 易盛安心里却不舒服,这群人分明是在这里接易光耀的,这会儿却说在等他们?呵! 但心里不悦,他也不会去拆他爹的台给他丢人。 互相寒暄了几句,锣鼓声又起。 “走起!” 一行队伍敲锣打鼓的绕着村子走了一圈,喜庆得好像谁家娶新媳妇似得。 易光耀在中间走着,本来还红光满面的,走久了脸色渐渐有些发白,脚步还有些虚浮。 埋头苦读数年,他又没有刻意锻炼过?哪儿受得住这日头? 好在走在他身旁的人察觉到不对劲,临时转了方向直接回席。 宴席设在村中央晒稻谷的场子里,不大的场子,满满当当的摆了十二桌。 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红布挂满了挂柴的木桩,将整个场子染得红红火火。 待众人落座,易海站在中间大声喊道:“各位父老乡亲!” 他把易光耀拉到身边,脸上笑成一朵菊花。 “我儿光耀不负众望,考中秀才啦!” 话音刚落,四周就响声一片叫好声,老一辈那一桌也全都笑容满面的,看着易光耀一脸满意,与有荣焉。 易海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噤声,等声音小了下来,又道:“光耀能中秀才,也少不了大家帮扶!感激的话不多说,我在这里先干为敬!” 易海说话的时候,眼神是落在易盛安这边的。他根本没有掩饰眼中的得意,胡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看过刚才易尚进的应对模式,易盛安开始学习他爹,内心对易海不以为意,埋头该吃吃该喝喝。 两父子都无动于衷,可把易海刺激到了。心里高兴瞬间被浇灭,他冷哼一声看向别处。 装!你们就使劲儿装! “开席——!” 吃了半饱之后,易光耀拿着酒碗朝易盛安走去。 易盛安正夹着菜,就听到易光耀的声音响起。 “安弟,近来可好?” 一口吃掉菜,心里念着“真烦”,易盛安兴致缺缺的转过头去。 “还好。” 敷衍着答道,他看着一身红的易光耀,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笑。 “近来学业可有成就?我听说你要参加科举,应该是有几分把握吧!” 易盛安顿时眉头一挑,嚯!竟然连他要科举的事都知道了?他们是有多关注他啊? “还好。” 又答这两字,颇有些漫不经心。 得到这回答,易光耀眼里闪过一抹鄙夷神色,只觉得易盛安在装腔作势,又笑道:“科举要考算、诵、写、贴,安弟可要好好学记……” 他话头一转,“书可买好了?有些典籍可不好找。要不为兄把用过的借给你看看?” 这么弯弯绕绕的找事,处处表现得高他一等,真是没有打一架来得痛快。 易盛安筷子一放,站起身来,往易光耀走了一步。 被这突然的动作惊了下,易光耀往后退,刚站定,就听到易盛安说话。 “没事儿,我家有钱,没有买不到的。” 易光耀嘴角一抽,差点被呛住。 “那为兄给你出一份题纲,也算尽绵薄之力。” 易盛安戏谑的勾起唇角,“不用麻烦,我家有钱,能买好多题。” 易光耀额角突突,脑子被他这回答堵了一下。 这易盛安能有点自知之明吗?! 深吸一口气,易光耀再作关心状,“你可能不知道,商籍之人是不能参加科举的,你……” “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家有钱,好解决!” 易光耀:…… 不止易光耀呆了,听到他们对话的人都呆了——这易盛安……这…… 真是难以形容啊! 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吗?! 想起易尚进在尧度县置办房子,又修缮书院,还买了一块地种树,大家又顿时奄了——有钱好像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把易光耀怼得远离此地,易盛安心里舒坦了,连食欲都好了几分。 这人就是闲的,一天到晚没事儿干老是找他麻烦! 吃完饭,在乡亲们毫不遮掩的指指点点中,易盛安跟着他爹往自家产业走去。 这次回来,易尚进并不是单纯的来参加喜宴的,最主要的还是回来发守林人的工钱,顺便视察一下树木的生长情况。 易尚进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这个林场他是扩了又扩,现在都快和易家村一个大小了。 发完工钱,他们在守林人的带领下入了林。 一路看了几种不同的树,易盛安突然看到一片熟悉的树叶。 “这是?” 这不是他们家门口那种树吗? 易尚进笑着讲解道:“这是直榕。” “这么多……” 举目四望,这一块儿全是这种树。 “少东家你不知道哩,这种木料最好卖!” 守林人出声,脸上带了些得意,“这树还是苗苗的时候可不好养,要每天铺肥除虫,稍不注意就烂根了!咱们细心照看了一年多,它们才能长得这么茂盛!” 易尚进也知道这树难伺候,接话道:“你们做得很好,等这一批卖出去,就给你们加工钱。” 守林人正是这意思,当即喜不自禁,脸上高兴得很。 这东家人真不错! 心里感叹着,他道:“还是东家给的方法好!” 说来也奇,这培育方法就跟平常的差了几步,种出来的树木差别居然这么大! 他曾经偷偷的种过两棵直榕,那长势,跟这差远了! 易尚进笑笑,拍了拍易盛安的肩膀,“你也长大了,是时候接触一下这些东西了。” “至于科举,这两样不冲突,尽力而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