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我醒来已有半个月,我也早已回了苏家。身体的伤早就好了,听父亲说,我当时身上遍体鳞伤,看着吓人,但擦过药之后,好得却是极快。他本以为这是吉兆,我定能无恙。可后来伤是好了,太医也说没什么问题,人却怎么也醒不过来,便是连缘由也找不到。
我从胸口掏出舍利子,看起来不过是一个比拇指稍微大些的鹅卵石,难得的是圆润光泽,全身雪白,毫无杂色。除此之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觉得即便比其他石头好看点,那也还是一颗石头。
“黎儿,我们该走了!”
听母亲呼唤,我应了一声,将舍利放回胸口,跑了出去。
今日是正月十五,上元节。每年这个时候,聚福楼都会设灯会,有各色活动和灯谜,赢了的有彩头。且因人人都知聚福楼是长宁公主的私产,因此每年今日,长宁公主都会在。而这彩头也多不是寻常物。
遂每年一到此时,总有各种人物前来聚福楼。有些是显摆才学出风头来的,有些是为了那不寻常的彩头来的,有些是为了找机会巴结来的,当然也有些是纯粹来凑热闹的,比如我们。
我们到时聚福楼已经堆满了人,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到了二楼,人便少了一半,至三楼,人就更少了。我们的包厢名为水芙蓉。能上这一层来的都是京城顶尖的人物和世家。
聚福楼整体呈四方形,共三层。一楼乃是大厅,楼为包厢。每间包厢都有一阳台。台前砌着半人高的栏杆,门上挂着珠帘。厢房内的人透过珠帘往下望,可将聚福楼大厅一览无遗。
前期的灯谜并不难,我坐在房内的高榻上,晃着双脚,吃着兄长给我剥的杏仁,也没什么兴趣去听。这次出门本也不过是因为我闷得久了,带我出来散散心,二来也是让我露个脸。此前对外说的是我病了,便连过年也不曾出门。这时间久了,若再不出现,恐怕便有人多想了。
我托着下巴看着母亲咬着手指想:父亲和长宁公主的事情,母亲到底知不知晓,我要不要说呢?
以母亲的脾气,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若是知道,恐怕早就闹开了吧?
毕竟当年为了我的事情,母亲九年没让父亲进房门其间老太太曾赐过两个丫头过来,父亲还没见着这两个丫头的面呢,母亲便直接把人给卖了。老太太气得倒仰,使劲地说母亲不孝,各种找麻烦。母亲干脆住了出去,后来便连父亲也无奈搬去和母亲一处。
不过听兄长说起,当时京里传的到处都是,但说的却不是母亲,只道父亲和家里人闹翻了。甚至有御史弹劾父亲不孝。父亲都一一挡了回去。后来苏家失了这尊大佛,门庭冷清,人人都往别院跑了。老太太这才回过味来。不得已中秋设宴低了头。此后再不管父亲房里事。
能因两个丫头闹得这个地步,可见母亲在此事上的脾性。但也可见父亲对母亲的容忍。不然为何冒着被御史弹劾的风险,宁可自己担了所有罪名,也没叫旁人传出母亲半句不是来。
我眼珠儿一转,把心头的那点想法给掐了下去。还是不要说了吧。不然,母亲只会闹得更大。而父亲只怕也不会放过我了想想兄长和我说起当年这桩旧事时,曾说过的那两位弹劾御史的下场,我不禁打了个机灵。
“瞎了眼的狗奴才,你知道我们家姑娘是谁吗?我们家姑娘可是诚亲王心尖尖上的人,你也敢拦!”
我轻轻皱眉,瞧这声音当时来自楼下,谁这么没眼色敢在长宁公主的地盘上撒野?但听又一女子声音呵斥道:“翠儿!不得无礼!”
咦,这声音怎的如此耳熟?我好奇走过去一瞧,只见二楼往三楼上来的道口,小二正堵着两位女子,一位丫头模样,横眉冷对,双手叉腰,好不神气。一位主子模样,不是林墨香又是谁?
我大为吃惊,她不是失踪了吗?什么时候又和诚亲王重新勾搭上的?
翠儿似乎对林墨香的话并不以为然,嗤鼻说:“姑娘你也太好脾气了。如今京城谁不知道,诚亲王最疼的人就是你,你肚子里可还有诚亲王的骨头呢。这可是咱们王爷的长子!”
呵呵。这话还真敢说!虽然诚亲王成亲多年,王妃与府内姬妾都无所出,但这才刚怀上没多久,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就如此大言不惭,也不怕闪了舌头。
林墨香皱着眉头,显然并不太赞同翠儿的行为,可她好似身子不大好,脚下有些虚,如何拉得住暴脾气的翠儿。而这翠儿也是个没眼色的,半点不明白主人家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