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就是修养的日子,在高渐离和大铁锤逐渐恢复的同时,白芷也对山洞中的这些人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令白芷惊讶的是,孟姜,看着如此年轻的女子,竟早已成了婚,只不过她的夫君在魏国亡时便已经逝去了。 不禁让人感到遗憾。 据他们所言,他们本是魏国人,在国亡后一直躲藏在东郡一带,但由于最近荧惑之石吸引了大量的秦国军队,他们才不得已从东郡逃难到商县,躲在这一方山洞之中。 而高渐离和大铁锤便是在他们逃难的途中帮助他们摆脱了秦国军队,不过,在他们的讲述中,白芷发现,帮助他们的还有一位身穿赤色铠甲和一位身穿银色铠甲的将士。 赤色铠甲……应该是龙且,但这银色铠甲的又是谁? 白芷这正疑惑,却没想到,几天后,这个问题的答案就被揭开了。 当孟姜浑身是血的站在白芷时,着实吓了她一跳,不过待她细看,这才发现,孟姜身上的血迹全部都来自她扶着的那个人。 那人着一身银色铠甲,后背一个箭囊,腰佩宝剑,护腕与内袍皆为蓝色,本应是一派精神清爽的装扮,却因腹部的血迹显得别扭至极。他的头垂着,显然是意识全无。 白芷走了上去,帮着孟姜将那人放到了石床上,这才问道:“这是?” “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位身穿银色铠甲的将士,”她面带忧色的问道,“白芷,你能不能救救他?” 白芷早在她请求之前查看了那人的伤势,外伤很多,但不致命,最为致命的是他腹部的刺伤,白芷猜测应该是被谁的剑所刺,差一点便要完全贯穿,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虽然他胸前的铠甲碎了许多,但肋骨只断了一根,看来古代的铠甲还是很有用的。 白芷当机立断的喂了他一颗护心丹,而后道:“孟姜姐姐,麻烦你端一盆热水过来。” 二人的动静早已经惊动了山洞内正在休息的其他人,不过也顺了白芷的意,她立刻使唤起周围的人,帮她将药物拿了过来。 白芷慢慢的清理那人的伤口,在纱布上抹了些止血清热的药草,正打算覆到伤口之上,突然身后冷不丁的传来一个声音: “钟离昧?” 白芷回过头,发现高渐离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身后,面带疑惑的看向躺在石床上的人。经过几天的休息再加上白芷的汤药,他可以算是完全康复了。 白芷将纱布缠到那人的腹部上,朝身后问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高渐离犹豫许久,才缓缓说道:“一个奇怪的人。” 白芷动作一顿,“奇怪的人?什么意思?” “一个技艺超群却甘居人下的人,一个楚国出身却忠于秦国的人,一个忠于秦国却为了魏国的难民而去对抗自己将领的人。” 白芷开始包扎他其他的伤口,听了高渐离的话,点头道:“确实奇怪,不过……”他看了看那人隐藏在血迹下的英俊面庞,猜测道:“或许,只是顺应自己的本心而已吧。” 高渐离不置可否。 白芷将他身上所有的血迹擦拭干净,将染血的纱布扔到水盆里,算是完工了,正要将脏水端到外面去,一双纤细的手突然接过了水盆。 “孟姜姐姐?”白芷惊讶的望向眼前的女子。 孟姜微微笑着,眼里略有感激之色,“你一直在忙,这点事就由我来吧。” 白芷也不拒绝,点头道了谢。 等到孟姜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洞口,洞内只剩高渐离、大铁锤、盗跖、白凤、白芷与昏迷着的钟离昧,白芷突然皱眉,看着躺在石床人喃喃道:“为什么手下留情了呢……” 不大的声音被闭着眼睛假寐的白凤听到,他睁开眼睛,疑惑出声:“什么手下留情?” 白芷抱臂,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转身说道:“我刚才在检查他腹部伤口的时候,发现那一剑虽然很深,但大部分规避了主要器官,而且并没有贯穿他的身体了,这说明用剑伤害他的人并不想让他死,但是为什么呢?” 盗跖道:“有没有可能是那人的剑术不精,这只是个意外?” 白芷摇摇头,沉思道:“那这也规避的太过精准了,钟离昧如此幸运,上辈子莫不是救了外太空吧?” 众人懵:“……什么?” 白芷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不知如何解释自己顺口说出的现代话语。 洞外突然有脚步声传来,五人齐齐将视线放在洞口,便见孟姜从外面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男子。 赤色铠甲,腰佩宝剑,火红的发与瞳在火光的映衬下十分耀眼,他的怀中抱着一个头盔,胸前是四象灵兽青龙。 “龙且?” 白芷略带惊讶的看着来人。 由于白芷经常跟着张良,与龙且也见过很多面,虽是不熟,但也算是相识。 “白芷姑娘?你……”随后他的视线突然落到了白芷身后几人身上,疑惑道“高首领,大铁锤首领,盗跖首领,白凤先生,你们怎么在这里?” 大铁锤活动了一下肩膀,只感受到轻微的疼痛,这才感叹道:“一言难尽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来找他,没想到被你们救了,”龙且朝石床的方向示意了一下,接着问道:“怎么样了?” 白芷道:“应该死不了。你找他做什么?” 龙且看着那人昏迷不醒的模样,郑重道:“因为有一项艰巨的任务需要他来完成。” 抗秦。 这是白芷脑海中一瞬间浮现出的词。 她笑了笑,道:“那你应该感谢孟姜姐姐,人是她救回来的。” 孟姜摇头,认真的道:“这位将军曾经帮过我们,这是我应该做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龙且便也不在好说什么,只是转过身来看着高渐离和大铁锤问道:“你们不是去拜访农家吗,怎么会在这里?” 孟姜十分知趣,龙且说出第一句话之后,她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见她的身影消失,高渐离才开口道:“农家内斗已经不可逆转,田虎为了争夺侠魁要铲除路上的所有敌人,于是便重伤了想要劝和的我和大铁锤。” 龙且点头,“田虎确实已经不择手段,据韩信所说,钟离昧这一身伤便是从他手中获得。” “韩信?”白芷有点懵,“韩信怎么会知道?他在现场吗?” 龙且摇摇头,皱眉道:“此事我也不清楚,但他确实了解颇多,连钟离昧是我要找的人他都十分清楚。” 这个人……很奇怪啊…… 盗跖摸了摸下巴,沉思道:“总感觉有一条线在引导事态的发展啊……” 龙且表示赞同:“为了调查清楚这件事,张先生也特地来到了农家,此时应该正和朱家堂主商谈。” “什么?!” 本是坐在石床上的白芷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目光直直的看向龙且,着急地问道:“你说三师兄也来了这边?” 龙且被问得有些发愣,犹豫了一下,才回道:“是……是啊。” 白凤见白芷慌张的表情,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白芷咬唇望向他,脸色惨白,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自言自语地道:“他不该来的……他不该的……” “什……喂!” 白凤的话还没问完,白芷突然转身跑出了山洞,众人正要去追,便听见前方传来她不容置喙的喊声: “都别跟来!” 一瞬间,所有人的脚步都停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那抹粉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 龙且以为儒家三师公张良拜访的是朱家堂主,其实……不然。 张良此行的真正目的,是为了会见一位友人,一位油嘴滑舌十分嗜赌的友人。 “啪”一个钱袋被扔到了桌子上,随后是骰子在盒子里晃动的“哗哗”声,那人嘴角挂着不经意的笑,看着坐在桌边正在喝茶的张良问道:“来一局?” 张良淡定的放下茶盏,“拒绝。” 那人叹了口气,豪爽的坐了下来,无奈的道:“子房还是这么扫兴啊。” 张良瞥了他一眼,“农家内斗如此严重,你倒是还有心情赌博,二当家。” “不敢当,不敢当,我只是个小小的农家弟子罢了”刘季摆了摆手,继而突然正经道“子房可有何高见?” 张良皱眉,“很显然,这是有人故意设的局,由于不知道幕后之人,解决方法我暂时想不出,但我猜测,解局的关键在于田言和胜七。” “为何?” “从你给我的情报来看,在这混乱的斗争之中,田言算是农家最为理智之人,而胜七…...”张良犹豫了一瞬,指尖在桌子上无意识的敲了敲,这才缓缓道“我一直看不透当初胜七的所作所为,难道真的如田蜜所说,杀兄夺嫂吗?亦或是……” “田蜜一个人的自导自演?”刘季直视这对面那人。 张良点头继续说道:“若果真如此,田蜜除去胜七或者是为了堂主之位,那么便可以利用他的仇恨成为一份助力;或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么他一定是这次事件的关键,因此,胜七此人,必要密切关注。” 刘季不知何时将一枚骰子从盒子里面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转动,张良的话音一落,那骰子转动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房间显得格外清晰。 “咕噜咕噜” 骰子最终停了下来,红色的点数显露在二人眼前。 六点。 刘季看着桌面上孤零零的骰子,突然勾起了唇角,似乎漫不经心,又似乎……决胜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