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帝沧澜换了一身窄袖的青衫常服,满头青丝以同色的丝带高高束起,目光冷然的看向凳子上站着的美人儿,挑着眉,伸手捏着自己的手指发出一声又一声清脆的声响。 叶舒意却不怕,脖子还朝白绫里面更近了些,帝沧澜也不废话,抬手朝后一指,叶舒意舒然一笑,扔开白绫朝帝沧澜跑了过来。 一股兰花香熏得幕子期后退。 倒不是叶舒意身上的兰花香过于浓郁,而是公主殿下直觉男人身上带花香有些恶心。 叶舒意拉着帝沧澜往外走,帝沧澜不动,叶舒意二话不说转身踩着凳子又要将脑袋往白绫里面套。 帝沧澜叹息,握拳,扯出微笑,旋即一声大吼,“给本公主穿上你的衣服再滚。” 一刻钟后,内侍送来了衣服,内殿里,叶舒意目光一一从拿来的几套衣服上扫过,嫌弃的皱眉,“丑死了。” 美人眉头蹙,只有心上愁,听着内殿里传出的声音,帝沧澜伸手捏碎了桌角,身后站着的弯弯和沉夙不动声色的离远了些。 真是头一回见这样的人,完全不把自己的脑袋当回事,从一醒来就开始使劲的作,简直没一刻消停下来的。 年轻人啊,你真是在拿脑袋开玩笑啊! 弯弯沉夙皆为这个少年捏了一把汗,谁料里面立刻传来东西掀翻的声音,帝沧澜起身走了进去,里面传来争执声,内侍齐齐垂首从里面跑了出来,一个字不敢多说。 …… “你个丑女人,干什么。”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叫了,我叫了啊。” “丑八怪,你快放开我的衣服。” “丑八怪。” …… 里面传出的声音让弯弯脸颊泛了红,轻声道:“沉夙,我怎么觉得有些怪异。” 沉夙面不改色,以多年的经验保持着镇定,应道,“习惯就好。” 弯弯看沉夙的眼神一下就变了,却不敢问沉夙是如何习惯的。 如同答应叶舒意的那般,帝沧澜带他回了叶家,一回到家中叶舒意就开始砸东西,那一声声的巨响从后院传到前院,叶四惶恐的抹了抹自己额头的冷汗。 我的小祖宗啊,您什么时候才能消停些啊。 叶家的房子不大,胜在雅致,杏花深处,酒香之侧,外间的青石板上时不时传来小孩子清脆的笑声,总有着一股宁然的味道在里面。 果然很会享受。 叶四坐在上首,浑身抖个不停。 叶四是人精,公主殿下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叶四已经猜了个七八,若公主殿下没有其它心思随便派个人送回来不就成了,哪里用得着亲自上门,一想到自家女儿,啊呸,儿子很有可能成为驸马之后,全身哆嗦得嘴里再吐不出一个字。 一夜未归,一转眼就要做驸马,还是安平公主的驸马,不是叶四说,就他儿子的性子,要不是仗着一张脸,绝对活不过三天,哦,不,一天,幸好家中唯有两父子相依为命,否则叶四马上就想去见列祖列宗了。 不不不,万一是他多想了,很快,叶四又是一个激灵,这要是他多想的,凭自己占着首位坐着这一条又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哎呦喂,这小祖宗真是一刻都不消停。 一声裂瓷声让叶四浑身一个战栗,听这声音,那祖宗怕是摔了院子里摆的大瓷瓶了。 叶四手抖得都要抽风了,帝沧澜这才带着人离开,期间一句话都没说,待帝沧澜走后一刻钟之后,叶四带着还在颤抖的手托着发麻的腿一瘸一拐的去了后院。 院子里一片狼藉,白衣飘然的美人儿单手托腮坐在石阶上,精致的眉眼还带着一股未曾消散的暴戾之气。 叶四走进,差点就要哭出来了,“爹的小祖宗,你就不能消停一会,这都是钱啊。” 叶舒意却提着自己身上的白衣,道:“你看这衣服,多丑啊。” 叶四瞧着叶舒意身上的衣服,这是一件雪色的白袍,以暗线绣着纹路,这面料叶四知道,是宫中才能用的雪蚕丝,价比千金。 又转念一想自家儿子的审美,叶四额头开始发疼,一拍手分外无奈的说道:“衣服丑,你脱了不就好了。” 说到这,叶舒意反而越发生气,“那个丑女人她敢脱我衣服。” “哪个丑女人啊。”叶四揉着自己发疼的额头,下意识的反问。 “就送我回来那个丑女人。” 叶舒意这一说,叶四差点就给叶舒意跪下了,原地急得直跺脚,“小祖宗哎,那是公主,闭嘴吧。” “公主怎么了,公主就能脱我衣服了。”叶舒意看叶四,妩色的眸子里有盈盈泪光,他生得美,满头青丝散落,恰如一朵枝头带雨梨花,能让人怜惜到骨子里。 叶四已经完全看透本质,刀枪不入,但那在暗处监视的人没有,一不小心就看魔怔了。 效果达到了,叶舒意长腿一伸,眼泪一擦,扶了扶自己的下巴,现如今还存在下巴被卸掉的恐惧感。 叶四手不抽了,腿不麻了,神情依然急得不得了,“小祖宗啊,你怎么惹上安平公主了。” 叶舒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伸手将一颗黑色珍珠扔给叶四,不甚在意的说道:“东西找到了,爹你自己研究吧。” 眼中流光辗转,似有一股子邪气萦绕,再无半分女气。 叶四将黑珍珠收好,神情严肃,道:“你真拿了玄玉石?” 叶舒意点头,“我听到有人想诬陷我偷玄玉石,就索性直接坐实了罪名。” 叶四欲哭无泪,捂着自己的双眼不忍再看,“那安平公主招你做驸马怎么办,我告诉你啊,这事没有八成也有七成。” “我知道啊,”叶舒意道:“待会圣旨就到了。” “真的?”叶四忐忑。 “真的,我亲耳听到的。” 叶四两眼一翻,直接倒地上晕了过去。 做贼的和官头子成亲家了,这算怎么回事,真是自己将自己往牢里送。 很快,叶四动了动眼球,坐了起来,仔细将还在纠正自己下巴的叶舒意瞧了又瞧,分外沉痛的说道:“还真是乌龟看王八,叶舒意你也能嫁得出去。” 叶舒意:“……” 圣旨比叶四预料的早到一刻钟,双手接了圣旨,叶四整个人如同吞了毒.药一般奄奄一息,很快的,得知消息的大臣们齐齐往这里赶,原本静谧的小道已然水泄不通,叶四欲哭无泪,偏偏始作俑者换了衣服提前给溜了出去。 叶四毕恭毕敬的应付这些人,见叶四一谦卑这些人更是将头放得更低了。 叶四:“……” …… 大明宫内,皇帝陛下总觉得不踏实,连梅妃娘娘亲自夹的菜都精神恍惚的给吃了下去。 一股子咸辣在空腔蔓延开来,皇帝陛下不动声色的一招手,立刻有一杯水呈上,皇帝陛下仰头一饮,醋味立刻盖过咸辣。 陛下:好想去死一死。 皇帝陛下不敢说话,僵硬着脖子看梅妃娘娘,梅妃娘娘姿态优雅的吃着饭,嘴角擒着一抹冷笑,看得皇帝陛下直接将醋给咽了下去。 味道绞着口腔腹部,皇帝陛下咬牙忍了,保持着皇帝的威仪愣是没一点显现出来。 “圣旨都下去了,陛下还在琢磨什么。”梅妃娘娘一抬眸,立刻有内侍为陛下奉茶一杯。 皇帝陛下端着茶,以品茗的姿态来喝这杯救命茶,虽然陛下很想一饮而尽,但他不能。 问陛下想什么,能想什么,不过是趁着公主殿下去红叶山庄的期间将人给宰了罢了,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怎么能这么轻易就给嫁了人。 梅妃娘娘又哪里不知道陛下的小心思,接着说道:“陛下可能还不知道,去往乌云寺的名单有叶舒意的名字。” 一口茶终于和着陈年老醋喷了出来,周遭的内侍赶紧呈上擦拭的东西,皇帝陛下接过,见梅妃娘娘的神情不似玩笑,惊愕了,“朕没答应啊!” 梅妃娘娘笑笑不说话,皇帝陛下道:“不行,朕得下令将人给留下。” “拉倒吧。”梅妃娘娘一挥手,屋内服侍的宫女内侍全部走了出去,梅妃娘娘浅尝了一口汤,道:“陛下的玉玺不是才给了澄澄吗?” 皇帝陛下这才想起来,为了贯彻自己的昏君套路,陛下直接将玉玺扔给了公主殿下,以便公主殿下在乌云寺一样能帮皇帝陛下日理万机。 “朕现在拿回来还来得及吗?”皇帝陛下欲哭无泪。 “你说呢?”梅妃娘娘似笑非笑。 皇帝陛下一声叹息,神情严肃了起来,看向梅妃娘娘道:“朕原以为你会中意苏黎的。” “那只是陛下以为的。”梅妃娘娘道,“那也得要澄澄喜欢才好。” “可朕总觉得就是澄澄喜欢轻然你也不会将澄澄嫁给苏黎。” 梅妃娘娘漫不经心的拿着丝帕擦拭着唇角,道:“陛下说的是假设,澄澄并不喜欢苏黎,且陛下又如何知晓苏黎此人是否钟情澄澄。” “感情这东西,随缘即可。”饶是澄澄真的喜欢苏黎,梅妃娘娘也得想办法将这段孽缘给断了。 皇帝陛下沉默了,听着梅妃娘娘的话,陛下特别想找虐的问一句‘轻然,你我之间是否也只是你的随缘罢了。’ 见陛下恍神,梅妃娘娘兀然一笑,丽色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