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转暗,在黑暗完全降临之前,留给大地的是天边那一抹亮丽的橘色。在一假山磊磊的小院里,一只雀儿停在刚冒出嬾芽的树梢上“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一身穿素色衣裙的苗条女子从月洞门外走了进来,看她年龄不过二十一、二岁,她心事重重,走到一间厢房外,轻轻推开了房门。 “她还没醒?”她向一个年龄比她小五、六岁的丫头问。 那丫头拧着一双眉,坐在床边,不断给床上的女子擦拭汗水。听得有人呼唤,回头一望,见是淳于娟,连忙起身朝她福了一福:“淳于姐,黄姑娘还没醒呢。” 淳于娟走到床边,见床上人儿忽尔惊悸,忽尔□□呓语,汗如雨下,纵是睡梦中也不清静。她皱了皱眉,心中无限同情。 那丫头偷偷抹了抹眼泪,同情的说:“黄姑娘真可怜,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吓成这样。” 淳于娟没有回答她的话,因为她也不知道。她坐到床边,接过那丫头递来的手绢,轻轻替黄梨擦了擦额头浸出的汗珠。见她嘴唇动了动,可惜此时的她气若游丝、声若蚊蝇,只听得“为什么”三字。 什么为什么? 淳于娟心中一动,把耳朵凑到她嘴边,在她颤动的双唇中她终于听到了一句完整的话。 “大叔,为什么要把时光之匙给我,为什么给我啊?” 时光之匙?那是什么? 黄梨噩梦不断,她梦到了那个古怪的大叔,梦到了上学、逃课。最后她在一间漆黑的地牢里,一双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她,一忽儿那些明亮的眼睛全变成了豆子般大小的眼睛,那是老鼠的眼睛,数也数不清的老鼠从地洞中涌了出来…… 啊! 黄梨猛地睁开双眼,她满头大汗,心跳如雷,死后劫生,不过如此。 “黄姑娘,你醒啦!” 一道惊喜的声音钻进了她的耳朵,她望着那个站在苍白帐幔前的少女,那张脸熟悉又陌生,脑子有些短路,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素菊?” “嗯!是的,是婢子!” 王若琳、沈玉香、岳林人、林菁、林芸、欧阳晴! 黄梨一把抓住她的手:“展昭呢!他救出那些女孩子没有!他救出那些女孩子没有!” “还有一个没……” 素菊正要照实说,一道声音抢先道:“放心吧,都救出来了。” 淳于娟走到床边,见她满头大汗,眼中的关切却无比真实。 黄梨一听这话,心头一松,又倒在床上,浑浑噩噩中又昏睡过去。待她完全清醒,天已全黑,屋里只有一盏油灯,昏暗的环境令她惊恐莫名。 “素菊!素菊!” “在这呢!在这呢!”素菊听得呼唤,连忙从外间快步走来:“黄姑娘,你醒啦!” 黄梨坐在床上,一把拉住她,眼泪“刷”的下就流了下来,经历了这一切,她脆弱得就像一个婴孩:“你去哪儿了!我好害怕!” 素菊拍了拍她的手,安慰的说:“婢子怕姑娘你醒了挨饿,一直在用炭炉替你煨饭呢。姑娘,你饿了吧,婢子现在就把饭菜给你端来。”说着,快步走向外间,不一会儿就见她端了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是一碗肉沫羹、一盘素菜以及一小碟腌菜。她将托盘置于黄梨腿上,端起那碗肉沫羹,吹了吹才递给她:“姑娘,这温度刚刚好,快吃吧。” 黄梨在地牢里被关了数日,吃了不少苦头,这时得人这般精心照料,心中升起一股暖流。她噘着嘴,撒娇的抱了抱那丫头:“素菊,你真好。” 素菊从没被人这么夸赞过,双颊通红,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摆放了。 正吃着,屋外响起了敲门声,素菊连忙走出卧室。隔了一会儿,她又折了回来:“欧阳大人想拜见姑娘。” “欧阳大人?” 黄梨想了半天才想起是谁:“他拜见我干嘛!” 开封府中她第一害怕的是那个打她鞭子的何天龙,第二个害怕的就是欧阳蝶这个不苟言笑的大官。 素菊摇了摇头。 “那就叫他进来吧。” “叫他进来!” “对啊,怎么了?”黄梨见那丫头大惊小怪的模样有些不明所以:不是他要拜见我么,况且我人还没好全呢,不是他进来,难道还是我出去。 “这怎么行呢,这里虽是开封府的客室,但如今由女儿家住着,那就是姑娘你的闺房了,闺房之地岂容男子随便出入。” 啊! 黄梨来到门边,隔着门朝外喊道:“欧阳大人,你找我?” 门外的一条大汉“嗵”的一声跪在门前,她吓了一跳:“你干嘛?”沙哑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姑娘对小女的活命之恩,欧阳蝶没齿难忘。今后但凡姑娘有所吩咐,欧阳蝶全家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说我救了你女儿?你搞错了吧,我都不知道你女儿是谁,我怎么救你女儿。” “姑娘,欧阳晴正是小女。” 黄梨有些激动:“你说什么!你说你是欧阳晴的爸爸!” 欧阳晴柔媚可爱,这老头长得黑黢黢的,而且凶得不得了,怎么看都不像一家人! 爸爸!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新词汇令门外人有些不明所以,只得应道:“是。” 却,还真是。基因这东西真不好说,欧阳晴一定是基因突变才长得那么漂亮。黄梨说:“你不用谢我,她是展昭救的,你谢他好了。” “如果不是姑娘你带了消息出来,展大人又怎会知道那些女孩子被人藏在酒桶里!如果不是姑娘你,小女还有那些女孩子一定都被那些绑匪偷运出城了!” 原来还发生了这么惊险的事! 黄梨心有余悸:“救出来就好了,以后可得把你女儿看牢点,现在坏人多,欧阳晴还那么小,可别又被人拐了去。”这番教训的话她说得格外顺溜,欧阳蝶听后却无比受用,心中更是感激。 “姑娘,包大人还要请你去一趟。这么晚了,包大人原也不想打扰,只是姑娘涉及的两件案子都颇为棘手,还需要姑娘的口供。”末了,欧阳蝶又说:“对了,还有姑娘的几位故人等着见你。” 故人!谁啊? 奇了怪了,我在一千多年前的北宋竟然也会有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