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幽兰(1 / 1)我在隋末跟人造反首页

“姨娘不是和阿耶一起回来的吗?”郑婷问道。    杨氏这才敛了敛神色,又恢复她一惯高冷的样子,“前日你阿耶先回了。”说着又道,“三娘始龀了?”    郑婷道,“半月前吃枣饼的时候掉的。”    “嗯。”杨氏点了点头,又同姜娘子了解了下她的课业。    姜娘子果然好的没说,却将她不通音律的事一顿好说,说的郑婷都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五音不全了。以前和同学去KTV虽是沙发手机党,但唱歌还是有人鼓掌的,难不成都是别人捧她的?    杨氏倒是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最后只说乐理要是学不好就不用学了,直接让三娘挑件喜欢的乐器学就行。若还是学不好,那也没事,反正士族女子本来就不用像那些乐户伶官一样,要以此为生的。    姜娘子被说的脸色很不好看,估计是没想到人家直接就把六艺中的乐贬成了这样。    杨氏最后倒是同姜娘子说起杨五娘,说五娘也到了学龄,希望可以一起从姆教,至于奉上的束侑也必当加倍。    郑婷先前被拘着学习,杨五娘却是整天斗鹅走马的,还时不时跟她来说在市集里见到的新奇玩意,故意叹息说她要从姆教看不了。    那会儿郑婷还有些眼热,现在一听杨五娘马上也要像她一样被拘着读书了,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却听姜娘子道,“我是使君请来专门教导三娘的,如今只一个学生尚且没让她将乐理学好,要是再多一个,怕是能力有所不济,到时候有负使君的嘱托就不好了。”竟然是直接拒绝了杨氏。    其实郑婷除了乐理其他学起来都挺上手的,数术就不说了,微积分什么的虽然早就还给老师了,但是九章算术里的题却是看眼就会,真要比起来,姜娘子还得管她叫老师呢,只是她一直藏拙罢了。至于经籍诗文,这近一个月来,她也足够表现的智多近妖了,基本也是一点就通,举一反三的那种,没怎么让姜娘子操心啊。    多带一个杨五娘,不过就是边上多一个人旁听,就跟吃饭多双碗筷一样,怎么就突然能力不济还有负使君起来了?    双份的工资都不想赚,此间的女文人也都是这么清高的吗?    对于女师的婉言拒绝,杨氏倒是也没多做纠缠,只是对郑婷说了句“如果使君回来了,三娘让人来我院里通汇一声”,便带着雁行走了。    郑婷待人都走了,还一直想着她最后的那句话,心道:阿耶回来难道还要刻意避着杨姨娘吗?     虽然杨氏是妾,但她阿娘又不在了,阿耶除了杨氏也没其他女人,所以郑婷下意识就把她当继母看,她们前日分开的,难不成还是夫妻吵架了?    又想到毗沙门是初七清明那天被江都来的人叫走的,赶路那么急,怕是二广三月中就北上了。    今天是三月二十九,就当二广十五那天走的,她阿耶隔日便回来了,可那也还有个智越大师要送啊?总不能把人从天台请去江都,然后让他自己一个人从江都回来吧?人家可是天台宗的住持!    而且这要送,也一定是轻车缓驾,不可能骑着快马每天在路上飞的,就算每天昼夜赶路行个七八十里,那路上也少不得十日,还要算上从天台回括苍的时间……    想到杨氏刚进屋时一身胡袍手里还抓着马鞭,难不成她阿耶也是这么回来的?    不过又一想,这杨氏都到刺史府了,她阿耶连个影都不见,不定是两人错开了路,杨氏快马先回了来,她阿耶被甩在后头了吧?    虽然红笺有说过她阿耶在开皇十二年陈朝旧境全反的时候,随二广南下平过乱,但书房里堆那么多书,郑婷觉得就算是个将,那也是个儒将,比不得杨氏和杨五娘这种穿着胡服跑马如飞的。    郑婷正杂七杂八地想着,姜娘子却突然问道,“学乐理也学了有一个时辰了。三娘,你来说说看,什么是清商三调。”    郑婷忙回了神,捧着书册答道,“清商三调是汉魏时候的相和三调发展而来的,是把北方的相和歌、相和大曲与江南的民乐结合,它主要是以节鼓为主,也和有琴瑟筝筑、笙笛萧埙,并增加了先前没有的钟和磬。至于这三调,则依次为‘清调’、‘平调’和‘瑟调’。”    姜娘子点头道,“不错,那清调、平调、瑟调又分别是什么调呢?”    郑婷忙道,“‘清调’是以‘太簇’宫为主音;‘平调’是以‘黄钟’宫为主音;‘瑟调’又称之为‘侧调’,是以姑洗角为主音。”。    姜娘子笑道,“都记得不错。那三娘可根据楚调幽兰,将魏武的碣石篇唱来,我以掌为你击打节拍。”    郑婷:“……”    如果现在承认自己是柯南属性,能不能逃过这一劫?救命啊!    …………    度日如年,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这回杨五娘只在门口喊了她一声,郑婷就直接跟姜娘子告辞溜出屋去。    “谢五娘救我出苦海!明日请来得再早一些。”郑婷道。    “怎么了?”杨五娘好笑道,“今天女师让你背辞赋了?”    “我宁愿她让我背辞赋,也好过让我唱什么魏武碣石篇,简直要我命啊。”郑婷道。    “不是吧,你连碣石都不会唱?”杨五娘一脸嫌弃,“多简单的歌。”    郑婷叫道,“哪里简单了!我前后唱了十来遍,每一遍都被姜娘子说了一堆的问题。我觉得是这歌有问题。”简直是有毒!    杨五娘笑道,“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歌的问题。”    说着却是自院中青竹处折取了一根竹枝,敲击在粗细不同的竹节上听了听声响,然后对郑婷道,“你可听好了!”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粲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杨五娘声音高亢清丽,唱起曹操的碣石篇来除了女子的婉约,居然也有大气磅礴的一面。一曲落幕,郑婷还是被她的歌声震住,觉得自己可能就是后世的音乐白痴吧。    杨五娘却是一脸自豪地看着她道,“怎么样,唱的好吧?”    郑婷刚想夸她“简直天籁”,却听姜娘子道,“幽兰一曲前调深沉抑制,直到第四段才渐有明朗清澈感,但通曲格调应该还是幽怨压抑的。虽配合魏武的碣石篇应有雄浑之气,但更多则是表现老骥无力,壮志难酬。你虽句句唱在调上,却只得其形不得其神,只能说是会‘唱’,并不见有多好。”    杨五娘挑眉看她,“你既然说得头头是道,不如也唱个来听听?”    姜娘子摇头道,“我只善于教人,并不深谙此行,若真要唱,也只是空得其形。”    杨五娘轻笑道,“原来自己也不会,倒是会说别人,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    郑婷见两人有掐架的态势,忙道,“先生先请休息,我与五娘先下去了。”便抓着杨五娘的胳膊就走。    她最近锻炼,臂力见长,虽然还是不能跟杨五娘比,但用尽全力多少还是能撼动她一下。杨五娘本来站立原地不肯走,被她拖着晃了晃身体,终于是跟着郑婷出了院子。    一出东院,杨五娘就没好气道,“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唱不好了。”    郑婷笑道,“我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呢,你怎么就知道了。倒是说说,为什么啊?”    杨五娘道,“不是歌的问题,也不是你的问题,是你那个女师的问题。什么人嘛!”    郑婷忙道,“可别这么说,姜娘子还是很厉害的。”    杨五娘道,“我看她只是嘴上说的厉害而已!”    郑婷知她自视甚高,被姜娘子这么一说定是生了闷气,便好好又劝了几句,最后道,“你管别人怎么说,反正我觉得你唱的好,我还从没听人唱歌这么好的。”    杨五娘这才傲娇道,“谁要你夸了,我本来唱的就好。”    郑婷见她消了火气,忙转了话题道,“你姑母从江都回来了,你知道了吗?”    “真的!”杨五娘惊喜道,随即又有些吃味,“她去你那了?去你那也不派人来跟我说下。”    郑婷道,“她只带了雁行一个回来,其他人估计还在路上。”    杨五娘脚步一顿,看向郑婷,“你阿耶没回来?”    “没,”郑婷摇头道,“他们可能路上吵了,杨姨娘带人先回来的。”    杨五娘点了点头,然后突然道,“你今日教我做大前日吃的那个什么红烧肉吧,我想做了拿去给姑母。”    郑婷道,“好,要不要我再炒两个时蔬算在你名下一起送去?”    杨五娘笑道,“你倒是对我好。”    郑婷亦笑道,“那你是不是要回报我点什么?”    杨五娘道,“说吧,又看上我屋里的什么了?”    郑婷搓手道,“我看你前日从市集买的那只猧子就很可爱,借我玩两天呗?”    “这个免谈。”杨五娘道,“那猧子我可是要养起来做细狗的。先前被你抱着一顿揉已经把它吓到了,要是再被你养傻了,以后要它怎么去追猎物?”    杨五娘看郑婷一脸失望,又道,“你要是真喜欢,我可以直接送你。大不了我再去买一只。”    “别别别!”郑婷忙拒绝道,“我也就只想着玩两天,真要一直养着,多累啊。我最近已经够忙了。”    杨五娘笑道,“又不要你亲自养,你院里的婢子都是摆设吗?”    郑婷道,“等养出感情来了,哪里舍得让别人带啊。”    杨五娘本想说她一句“矫情”,但想到自己的遗霜,只道,“也是这个理。”    …………    再过几天就要立夏了,天黑的是越来越晚,酉时过了三刻的时候,玉书来通报说使君回来了,正在正院呢,让郑婷过去一趟。    这个点才到家,晚饭一定是没吃的。    郑婷让玉书去厨房看看有没有热的粥饼,有的话直接端去正屋,要是没有,就让人重新烧火热灶做碗水引饼,把中午多的红烧肉做臛浇上去。    玉书道好,刚要下去,郑婷又把她叫住,想到之前杨氏的托付,又道,“等做完这些,你去杨姨娘那边通汇一声,就说我阿耶回来了。”    “是!”玉书下去。    红笺道,“娘子,其实你不去说,那边应该也知道的。”    “知不知道是那边的事,通不通汇却在我,既然已经应下别人的,总是要做到的。” 郑婷笑道,“红笺,你陪我一起去正屋吧。”    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自己这“素未谋面”的阿耶,郑婷心里还是有些许忐忑的。    也不知道她这个阿耶个什么样的人,只希望不要太刻板古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