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王家肆雪夜秘谋 公族门铁面昭刑(1 / 1)红楼之荣府长房首页

处分了逃奴纵火的案子回抵内廷,颜氏终究回避不了三堂会审的一幕,贾瑚只有一句话:“你不信我?”  颜氏反问道:“男人的话信得么?”  贾瑚点点头:“可容我一辩?”  金昊瞧着有门,赶忙道:“哪怕是断死的囚徒,堂官跟前尚有面诤之权,何况是一朝驸马?姐姐不可不听。”  得了正主允准,贾瑚附在妻子耳边说了两个字:“颜苏!”  颜氏眉宇稍霁:“相貌怎么说?”  贾瑚微微含笑:“这个要回家与你细讲。”  “不成!”皇帝父子异口同声地反对,“主谋尚未落网,倘或再有意外,你有几条命逃出来?”  久居内廷并非长久之计,颜氏想了一想陪笑道:“皇舅,只因早先未曾防备,所以教那宵小钻了空子,只要我略加三分警醒,想来他们必是难有作为的,何况现今风声大作,再想逆流而上岂非自寻绝路?”  贾瑚亦道:“陛下放心,臣虽不才,自能照抚妻儿平安。”  皇帝沉吟片刻后说:“既是如此,就着西山五校轮宿宁荣街,比同东宫六率之例罢!”  颜氏力辞无果,只能拜领下来。  夫妻母女正要行礼跪安,不妨内侍传报敬郡王于乾清宫候旨,皇帝吩咐道:“许是纵火案有了眉目,叫他等一等。”  贾瑚有意同去,皇太后却道:“这是家务,要他来,我也听听!”  敬郡王果然是来回禀案情的,问安谢座后起身奏道:“陛下,臣等连日查察,又有王狗儿口供作证,现已初步断定,江淮盐商与陵远街纵火案决计脱不得干系!”  皇帝倒竖剑眉:“你细细奏来!”  却说行刺的死士深知齐鲁公主财广势大,商讨细务时刻意绕开京都各大客栈饭庄,拣择了偏居城沿的小酒肆谋事。谁料天意难违,阖该齐鲁公主躲过一劫,这家小酒肆要巧不巧正是刘姥姥女婿王狗儿的产业。因着酒资赏钱俱是厚重,刘姥姥便嘱咐姑爷女儿小心伺候、勿生怠慢。王狗儿正要敲门请问炭火,冷不防听到“齐鲁公主”的字眼传出来,赶忙敛住气息驻足不前,里间还未察觉,头目继续道:“那齐鲁公主也不是吃素的主儿,当年又曾率领老弱病残打垮了女真十四王,他们夫妻是对天下百姓立有大功的。若非盐商老爷太过大方,咱们真不好接下这等昧心的买卖——”  靠门落座的同伙笑道:“大哥,她对哪个有功有劳同咱们弟兄并不相干,得人钱财与人消灾,干完这一票,哪怕是亡命天涯呢,江南那些老爷给的价也足够哥儿几个花三辈子有富余了,谁似二哥那般迂腐!”  紧跟着又有一人附和:“老六,大哥说的不差,咱们是该仔细,那娘儿们身怀绝技,若要当面动了手,保不齐吃多大的亏呢!到时冰炭司的内线一动手,咱们趁着乱劲儿杀她个出其不意,速战速决只攻一个,倘或莽撞半分,给座金山也没命花销。”  王狗儿冷汗直流,提着脚绕到厨房嘱咐浑家且至前头照应一二,自己则往后厢讨求岳母的主意。  因着酒客留宿,夫妻母女不敢打草惊蛇,次日送走众人,刘姥姥立命套骡前往荣国府报信,不料风大雪深,大叫骡半路漏蹄难以前行,刘姥姥熟惯路径,一面打发帮佣想辙回店,一面下了车往荣国府赶。谁知颜氏正与贾瑚赌气,携儿带女搬去了公主府,荣国府的门子躲寒偷懒,不等刘姥姥叙说来意便撤步关了仪门,刘姥姥又急又累,撑着一口气奔向齐鲁公主府,到了半路终究难以支持,直挺挺昏厥在陵远街街头,幸而教路过的夏莲撞到,这才有了后头的事儿。  “该死!”颜氏几乎掐断手指,“王舅,还有旁的佐证么?”  敬郡王回道:“现已于王家酒肆查获刺客行囊若干,除了换用的衣物外并无其他要紧标记。”  太子细细看了王狗儿的口供问道:“毙命公主府的刺客统共有六人,其中的‘二哥’可有下落?”  “这正是此案的关节所在!”敬郡王微微欠身,“要寻此人下落,无异于大海捞针,怕是难有明白的。”  皇帝冷哼一声:“找不到也要找,总能留下几分蛛丝马迹。”  敬郡王唯唯答应,颜氏想了一想又问:“那几个刺客的尸骨现在何处?”  “尚于大理寺衙门安置。”敬郡王恍然大悟,“殿下的意思是——”  颜氏当廷求旨:“儿臣僭越,请以齐鲁之封传发教令。”  皇帝点了下头:“随你!”  颜氏便道:“教仵作仔细寻查,看看他们身上可曾留有标记,若是还无所得,就将那六具尸身曝挂城门,张贴海捕文告晓谕天下,凡有细微线索,只能错抓不可放过,但有疏忽严惩不贷!”  敬郡王踌躇片刻后应承下来:“是!”  颜氏继续施令:“现今虽无明证,兴许就与江淮的盐商脱不了干系,可着地方先行查抄诸盐领家宅,旁骛计于后事也可。”  抛开颜氏与皇家的关系,身为两朝天子加封的齐国鲁国公主,在街头两端明晃晃立着皇帝御笔题刻“文需落轿、武该下马”金碑铁牌的公主府遇刺,打的决计是皇帝老爷的脸,永泰帝也不管“兴许”二字何以服人,含糊默认了大姑奶奶滥用权柄的行为。  当然,这只是放在明面上的手段,颜氏早已悬了八百万两花红赏银,于江湖道通缉刺客下落,必要那些隐匿暗处的黑手无所遁形。  不比早先软刀子割肉一般徐徐渐进蚕食晋商,颜氏此番铁了心要拔掉江淮盐商这个附骨之疽,哪怕最终查明他们于陵远街纵火案并无瓜葛,要她放弃到嘴的肥肉亦是万万不能的。  金昊隐约知道皇父同齐鲁公主之间有笔分红“黑账”,从宁寿宫出来便琢磨着找寻机会向颜氏套话,对方倒先把视线放在了他身上:“该叫茂儿先去给太子妃请安的!”  早先担忧东宫大郡主养不大,枉教贾茂背负克妻的名声,颜氏对皇太后的指婚并非没有异议,现今经历这场大火,反倒险令金枝玉叶守了望门寡,如今打发儿子前往东宫,也是让太子妃安心的意思。  “也好。”金昊想着来日方长,倒是不必急于一时,“晚些时候我派侍卫送他出宫。”  贾瑚夫妇携儿带女返回荣国府,自然受到阖府上下的夹道欢迎,两府执事都在荣禧堂聚集一齐,恭贺主母平安之喜。  也不计较扰了众人兴致,颜氏沉着脸问林之孝:“大火那日的当值门子何在?”  四个门房双股颤颤跪了出来:“奴才该死!”  “你们不能死,要好好活着看我咽了气才算功德圆满!”颜氏抚了下指尖,“见你们有三分惧怕,想来已经知道身上背了哪样的罪行,且说一说,孤要怎么‘奖赏你们才好’——嗯?”  一个尾音七拐八绕,吓得四个门子磕头出血:“大奶奶超生,大奶奶超生,小的有眼无珠、小的已经知错了!”  “有眼无珠!”颜氏笑森森地,“这四个字用得极为贴切,我成全你们!”  未等门子反应过来,颜氏戾声喝道:“给我挖了他们的四双狗眼,挂到街门示众,没我的话谁都不许轻易取下,教那些只望上瞧的混账看个够!”  四个门子魂飞魄散:“大奶奶,菩萨,公主娘娘,饶命!饶命!饶命!奴才再不敢了!”  凤姐管家,一声都不敢言语。王氏见此情景不免规谏张夫人:“贾家素来宽待下人,奴才有错,或打或卖尽都使得,若要动用私刑残害肢体,一怕菩萨怪罪,二则有碍家声。”  张夫人亦服因果报应,同劝长媳另行发落,颜氏毫不心软:“只为主子待他们慈善,现竟纵酿的无所不为,乱家必用重典,今儿个不能扎筏立威稍加警示,赶明日漫说亲戚登门,天子的钦差都要被堵在街口的!”  四个门子叫的跟杀猪一般,随扈的侍卫不管许多,拖了他们就要下去行刑,颜氏犹道:“叫全府的二层主子都去观刑,好不好的今后是他们的标榜!”  秦氏思忖一番后站起身来:“婶子,这几个奴才是死不足惜的,但因您同叔叔小姑脱逃大难,老太太与太太已然布告两府茹素全月,此时见了血腥,怕是妨碍佛前的功德!”  颜氏脸色稍缓:“依着你的意思我该如何处分他们?”  秦氏赔笑道:“婶子自有明断!”  “罢了!”颜氏点了下头,“赖总管!”  赖大慌忙近前:“奴才伺候大奶奶。”  “庄户人家有用来碾谷的石磨,你带人挑那四尺宽大的运一盘搁在府门口,今儿起教他们蒙了眼磨面,我也不会强人所难,一月之内交出百十石精份的粮食就算将功补过开释枷号,否则——”颜氏冷冷一笑,“翻了倍教他们老子娘一齐帮手,哪个也别想躲了去!”  荣府下人的风评,琏二奶奶是位两面三刀的歹毒主子,可要同眼下这位大奶奶相比,那才是小水溪遇到了大山洪——整个湮没的干干净净。  苦役总比肉刑更加人道,颜氏既然让了步,张夫人就不好再说什么,一意为子媳孙女接起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