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院子,江霏微才发现顾言的人早就赶到了院子,将一干人等扣留下。连许氏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见了张迪,一把扑上去,“老爷!”
一个小太监走上前,“主子,这位夫人是要咬舌自尽,并非他人所杀。而且她的手是旧伤,被人打断的。”
被人打断?顾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不紧不慢看向张迪。
张迪连忙解释道:“这位夫人是前朝末年流亡到我们这,等我将她从山贼手中救出,她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这么多年,都是咱们家养着她和她孩子!”
咬舌自尽。
江霏微一下全明白了。
她心中悔恨万分,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她就不该收下那玉佩,至少能留下些羁绊住侯夫人的事情。
原是好心,却办了错事。
她一腔愤懑积郁至深,听见张迪胡说八道,只觉得五脏俱焚,“张迪,你敢发誓吗?你敢发誓你刚刚说的话全是真的吗?”
江霏微这么多年唯唯诺诺,此刻那双杏眼如利箭射向张迪。他一挺脖子,上刑场似的,“我自然敢!这都是事实!”
“好,你敢,那你敢吗?”她将目光扫向许氏,还不等她回答,江霏微又看向院内的仆妇,“你们居于县令府多年,你们敢吗?”
江霏微走到张迪面前,捞起袖子,露出自己伤痕累累的右臂。
“你们若敢说张迪方才所言句句属实,我即便是死了,也会化作天雷,将你们碎尸万段!让你们尝遍百倍甚于我母亲所承受的痛苦!”
鬼神之说对于江霏微一个现代人来说不足惧,可这毕竟是古代,院内竟然一下鸦雀无声。
江霏微见无人敢应,仍勉力支撑着,抬着胳膊不敢轻放。
一双手却轻轻搭在她轻轻颤抖的肩上。
“你累了。”
江霏微扭过头,就看见顾言的一双凤眸。
她仿佛在里面寻着了一丝触动,可她尚未辨清,就再也抵不住席卷而来的眩晕,晕倒在地。
顾言一手就将她捞住,小丫头轻得可怜。顾恭赶忙上前,将江霏微抬了下去。
顾言看着跪了满院的人,拍拍手,朗声说道:“咱家既然受皇命之托体察民意,这事也不能不管。这桩冤案既然县令府解决不了,这几日左右无事,就由咱家查查看吧。”
“顾公公!哪里有什么冤案啊!您这不是说笑吗!”
顾言看着张迪慌乱的样子,心中愈发满意,“放心,我就是那给我手下那几个愣头青练练手,张大人自称清白,又何须多虑呢?”
张迪看着他微风吹面般的面容,只觉得面目可憎。
这个狗阉人已经从自己手里诈了三万两白银了,再被他这么胁迫下去,自己仅剩的油水还能剩下多少!
再如何不愿,想到顾言那些雷霆手段,张迪也只能认栽,“下官明白、明白!”
顾言并未在县令府再呆,而是回了自己在黎城县落脚的府邸。顾恭见他回来,小心上前,“干爹,京里来了消息,老祖宗催您快些呢。”
顾言不紧不慢,“着急有什么用,着急银子能出来吗?修书回去,就说我抓了黎城县的把柄,等事成,再有两万两白银回京。”
“这么多?无非就是张迪趁着灾年私扣了一个流亡的夫人罢了,他肯出这么多银子摆平?”
“会。”
干爹的直觉一向不会错!顾恭笑着道喜:“看来我要提前贺喜干爹了,等咱们回了京,二十四监的礼钱怕是都放于案上了。”
顾言想了想,“那位夫人的遗骨可有安置妥当?”
“干爹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
“那就好。”那小丫头明明跟小猫似的,可若惹急了,是要挠人的。
顾恭将一个托盘递到顾言面前,“这是从那小丫头身上搜罗到了,干爹是否要过目?”
只见托盘上放着一枚玉佩,既不是上好的玉料,也没有精致的雕工,七钱银子就能买到的便宜货。
顾言看了看,将玉佩丢回托盘上,“把样子描一个留存,然后还给小丫头吧。”
“是。”
而今夜县令的屋子里,灯火彻夜未歇。
“老爷,我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一个小......”
“你还说!”县令看着许氏的蠢样,差点气吐血,“你把江霏微送去给顾言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许氏翻了个白眼,“瘦得跟个豆芽菜的丫头,老爷你也下得去手.........”
“你!你!”张迪气血翻涌,他向来怕暴脾气的许氏,可今日他实在忍不了了,将压在心口十年之久的话宣之于口,“你知不知道她当年随身携带的东西里,有忠勤侯府的标志!”
“这事若是被顾言查出来什么,咱们家所有人的脑袋都别想要!”
许氏这才意识到了严重性,“怪不得那贱人当时的东西你都不让我变卖......可咱们不是早就毒哑了她吗,江霏微也不会知道什么啊。”
“这事不怕查,就怕往深了查。”张迪想到自己的银库,心里就滴血,“只能把这些年的老本赔进去,换个平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