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晓秋是从小一同与他摸爬滚打过来的,社会上见得也多,问了几句就知道了怎么回事。
她气急,“师兄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怀一个孩子对身体的损耗有多大,对你嗓音条件有多少不可控的影响,你要把你的艺术生涯都断送了吗,你知不知道以后你很有可能再也唱不了戏了?”
方离站在院中,明显被方才的话震惊到了。筱玉棠遥遥看了她一眼,正待说什么,腹中翻上又一阵恶心。沈晓秋见状,先压下了怒火,在他家厨房找到了一些话梅,洗了一颗喂到他嘴里。
筱玉棠缓了好一会儿才能动弹,慢慢走回房中,走到方离身边时,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你不用做这些。”
方离抬起那只手,下意识拢了拢自己耳边的碎发,却惊觉已是满脸泪花。她最怕他发现,她从前是个小姐,可离了方家她什么都不是。她从不进厨房,可为了他,她可以学啊;她也是第一次见男子有孕,不知道在口中压一颗话梅可以让他舒服一点,可也知他辛苦,找了许多医书来学着照顾他。她在学着做一个合格的太太,却原来早有人可以得心应手,而他,那句话是叫她不用再试了吗。
她更努力,也想与戏班的人搞好关系,包括那些金主。可那些人知道方老爷子与她断了关系,也渐渐对她没从前那样客气了。
她有压力,尤其是那些关于乾旦坤生的谣言再次甚嚣尘上时,她方寸大乱。可她不敢在他面前流露出来,夜里他演出回来,她给他备好热水,便早早上床歇息了。
可她怎么能睡得着呢,不过是背对着他,偷偷地流泪。一个人狠狠咬着被角,竭力不发出声来,怕让他分心,影响第二天演出的状态。
夜里风凉,他不小心肚子受了寒,折腾起来。她本就没睡,柔软的手掌贴上他腹部,替他轻轻揉着。
筱玉棠猛然一翻身将她捞在怀中,颇具规模的肚子顶在她腰上,轻声道:“方离,你有心事。”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方离瑟缩一下,往他怀里又蹭了蹭,却否认了,“没有,快睡吧。”
她以为,慢慢都会好起来的,他发过誓,她是他余生唯一珍爱的女人,她当然信他的。可她没想到,沈晓秋竟会主动找她摊牌。
那日,她出门买东西回来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沈晓秋扶着筱玉棠往里屋走。沈晓秋眼睛往这边斜了斜,似乎看见她了,转头对身边人唤了声,“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