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撞上了那拉氏的心坎:“姐姐总说自己不惯俗务,妹妹瞧着,您的主意句句都能点到要害上去。”
“行了行了,我知道自己在这上头的斤量。”钮祜禄氏微微而叹,“皇太后名分有我主张,至于旁的——你正经想一个节制他们的主意,咱们从长计较也便罢了。”
那拉氏不免激动:“姐姐有法子么?”
“方才是我想的岔了,既为深宫妇人,本不该与外臣咬文嚼字。”钮祜禄氏传叫笔墨,“我写一道懿旨,就说必要两宫并尊方能周全皇帝孝心,他们若要反对,我是断断不能罢休的!”
那拉氏感念万分:“姐姐是真心疼爱大阿哥,叫我这做额娘的实在汗颜。”
次日再见顾命八臣,钮祜禄氏鼓励性地朝向身边的载淳点了点头。
载淳定神说道:“我大清以孝道治天下,尊奉两宫皇太后刻不容缓,你们拟道折子上来吧!”
八大臣有些傻眼:“回万岁爷的话,尊奉懿太妃已有章程,奴才——”
“君臣分伦,只见以君封臣、未观以臣册君,皇帝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们照办便是!”钮祜禄氏把手上的茶盏往案桌上一掼,“今日不办,等将来皇帝亲政一样要办,我是不愿意与你们陪绑经受儿子埋怨的。”
八大臣面面相觑,肃顺想了一想终于带头妥协:“遵懿命!”
自上殿出来,载垣不免抱怨肃顺:“懿贵妃野心勃勃,你怎么就能允了呢?”
“皇太后说的有理,我们不能只看眼前。”肃顺压低音调,“皇太后的本心,当然不能愿意两宫并尊,不看僧面看佛面,毕竟碍着皇上——”
端华讨弟弟的主意:“依你之见——”
肃顺冷声道:“量她一介妇人,作兴不起风浪来,皇太后的名分,予了她何妨?”
有鉴内外流言,肃顺依旧没有放弃“扬东抑西”的方针,当天傍晚,在景寿的协调之下,八大臣再上本章,以新皇名义,尊大行皇帝皇后钮祜禄氏为母后皇太后,因其守丧时居住于烟波致爽殿东暖阁,又称“东太后”;尊新帝生母懿贵妃叶赫那拉氏为圣母皇太后,因其守丧时居于西暖阁,故又唤“西太后”;为别嫡庶尊卑,另上母后皇太后徽号为“慈安皇太后”;定新帝年号为“祺祥”,名分之争终于落下了帷幕。
新出炉的圣母皇太后也计较不了许多,在取得中宫的支持后,那拉氏立刻针对辅政八大臣开始布局:拿定主意要对这些瞧不起自己的奴才晓以利害。
钮祜禄氏在听说那拉氏跟前的心腹太监安德海获罪主子、贬回京城的消息时倏然而笑:“动作够快的。”
大宫女弄璋闻之一愣:“主子,您说什么?”
“没什么。”钮祜禄氏摸了摸鬓角,“咱们要等着会客了。”
七月的最后一个傍晚,钮祜禄氏正与载淳用膳,内侍入内通报:“主子,圣母皇太后过来了。”
载淳赶忙站起身来,钮祜禄氏转头吩咐宫女:“给圣母皇太后添一副碗筷。”
“姐姐,我已经用过膳了。”那拉氏凑到钮祜禄氏跟前低声耳语,“六爷来了,您得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