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薇头一次后悔出门前没有翻翻黄历,因为她正在逃命,很狼狈,很惊险,许多次都与对方擦脚而过。
什么叫忙忙似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那就是她现在的真实写照。她活了十几岁,可从没被人追得这样狼狈过。
可气的是,已经是第三天了,对方还在咬着她不放。
她已经很累了,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但是她不能停下来。
她累,对方也一样累,都是娘生爹养的血肉之躯,谁都不是金刚不坏之体。
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能笑到最后。
就是抱着这样的信念,她又撑过了两天。
也不知对方是什么来头,居然这么有耐心,任她用尽什么方法,总能用最快的速度找上她,就像一条很有经验的猎犬,紧紧地咬着她不放。这真是很叫人崩溃,毕竟无论对谁,连续四天不能合眼睡觉,都是一样很残忍的事。
这会儿她正站在一汪清澈的山泉边,弯下腰合掌掬起一口水,喝了一口后,又抹了抹自已的脸,清凉的泉水稍稍振奋了她萎靡的精神,但敏锐的感知又让她浑身紧绷。
她隐隐听到了一阵马蹄声。
蹄声由远而近,由细弱而变得清脆。
马行缓缓,不紧不慢,好像乘骑的人一点也不着急,正在欣赏路边的风景。
照理说,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又是天色将暮,就算有行人,也该是匆匆地赶路,不该有这样悠哉闲暇的心情。
而且,从头至尾她居然没有听到马上的骑士有任何的动静,来者不善,只怕是个棘手的,要不然,凭她的武功,不会一点声息都听不到。
她不需要回头看,便已感到了那股无形逼近的威胁。
先下手为强,在对方出手的霎那,她手一扬,暗器直奔身后。
她听到袖子舒卷收暗器的声音,却也无暇回头,几个纵落,远远跃了开去。
这一套动作完成得行云流水,滴密不漏,对方的身法停滞了一下,显是被她逼退了数步。
邵明薇纤腰微拧,转身便跑,耳边忽又听那人笑道:“怎么,你怕了么?”
她听那声音竟在耳畔,大吃了一惊,反手就一掌,手腕上忽地一紧,已被人从后面紧紧锁住了。
她身子一僵,冷汗暗沁,还未寻思出脱身的招数,对方已扳过了她的身子,正面对上了她。
朦胧黄昏中,她的瞳孔中映出一张俊美得带着几分煞气的脸,一双眼睛冷清而莹澈,黑得发亮,眼角微向上挑,显得有些儿寒森森的,看着很有些不真实。
他的年纪看着还挺轻,也就二十出头,比她大不了几岁,这更让她惊疑不定,心想莫不是个面皮显年轻的老怪物,不然,以他的年纪,怎么可能有那么高明的武功造诣。
对上她惊愕的目光,对方微微笑了一下,忽然低下头,在她唇上碰了一下。
居然敢轻薄她,邵明薇立即原地爆炸了,她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一脚就踢了过去。
那人笑着避开,“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孟潜。”
邵明薇微微一怔,这是失主找上来了吗?白帝城的少主孟潜,江湖中传说的练武奇才,果然是有些手段,难怪怎么也甩不脱。
孟潜见她发怔,接着问道:“你的功夫很不弱,你是哪家门下弟子?”
邵明薇垂下头,“我没有师门。”
“为什么要来白帝城盗取蜃珠?”
“不为什么,那珠子好看,我盗来玩的。”
孟潜冷笑一声,捏着她的手突然紧了一紧,“花那么大的心思盗走蜃珠,只是为了好玩?小姑娘,你最好别和我耍花招,我比较喜欢实诚的人。”
邵明薇一双腕被他捏得奇痛,强忍着不叫出来,“我说的就是实话,你不信就算了。”
孟潜方才力道加重,故意试她的功力,见她虽已痛得面色惨白,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却也是不吭一声,心下倒也有些诧异。
他这一试已知她功力尚浅,但内息纯正,练得倒是正宗的内功,当下手劲一松,探手入她怀中,搜出那颗蜃珠来,微微笑道:“其实一颗蜃珠也不值什么,只要你说实话,我就把它送给你。”
这种骗人的鬼话哄哄三岁的小孩还差不多,比如说,你跟我走,我给你糖吃。
邵明薇心想自已看上去有那么傻么。她心念数转,这次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自己该怎样脱身才好呢,笑脸相迎美人计?
传闻孟潜是个口味很奇特的人,他对女人的喜好一直是江湖中的一个谜团,有时候无论长得多美的女人,他都不会多看一眼,有时候面对一个很丑的女人他也能谈笑风生。
如果使用得当,或许对方一怜香惜玉就把她放了。不过万一事得其反,对方色心大起把她就地正法那可没处哭了,毕竟刚刚还轻薄过她。
哎,不妥不妥,不能以身示险。
欲擒故纵欲拒还迎?现下很受欢迎的某些江湖小说就常有这样的桥段。
没练过做不来。
要不就硬碰硬,威武不屈拼一场,二十年后还是个好女。
她才十六岁,不想那么早投胎啊。
孟潜见她看着自己目光游离,这是什么状况?便又问了一句:“想清楚了吗?”
邵明薇清醒过来了,很识趣地说,“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