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04章 一溪明月(十四)(2 / 2)羁色:魔君的寻爱火葬场首页

不少夫人、姑娘借着上前来给明倾敬酒的机会近距离地打量她,她也毫不羞赧地一个一个看过去,没有笑,表情亦没有刻意变得凶狠,却将好几个人的酒杯都吓掉了,还弄湿了明倾的裙子。

那女子立刻跪下求饶,明倾只是笑着宽慰“无妨”,心里却犯起了难。衣服定然是要回去换的,再过一会儿也要正式开席了,正好顺便将重颜也带过来,可明霄……

见她有想带着自己一同下去的意思,明霄便道:“她们既想看我,让她们看就是了,夫人自行去罢。”

明倾算是有些明白不久前明枕为何不放心她一个人留下来了,这姑娘的脾气有些诡异,看上去温和,可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冒出一句令人心火丛生的话来,还是个会武的,谁控制得住。

今日来的女宾众多,且大多喜欢说闲话、嚼舌根,万一惹怒了她……

她这边犹豫着,稗叶却巴不得这个粗俗无理的女子出丑,忙道:“夫人再不去,小姑娘都该急了。”也不再管别的,就扯着她的手臂带着她去了。

明倾最后看她的那一眼,似是生怕她闹出什么事情来、求她不要闹出事情来的恳切。她有些好笑,更觉得明倾大惊小怪,席间的这些贵妇应当不知道她是明枕的人,只要她们不说明枕的坏话,她自然闹不出什么事情。

等下重颜会被带到女宾席来玩,她也看到有些妇人身旁跟着孩子,应就是重颜的玩伴。身为王室子弟,生辰宴都被亲生父亲利用,已是可怜,明霄对重颜那孩子观感不差,自是希望还这么小的孩子能无忧无虑地过好这个生辰。

明倾是个善良人,更是个聪明人,知道她并不属于乾闻,不受乾闻法令的限制,即便是哪句话、哪番举动真得罪了某些得罪不起的世家之人,甚至是王室子弟,也没法依律获刑。她更是明枕的人,便是只为了讨好明枕,明倾即便对她不满,也都会忍下来。

“愧于受他的帮助和庇护”、“他确实不该再为我们做这么多”说得是好听,若真心愧疚、只为他好,早就与他断绝一切关系,更不会接受他的任何帮助了,去年又为何劝他成为重晏麾下的幕僚。

明倾或许自己是真心觉得对不起明枕,可她不仅仅是明枕的姐姐,更是重晏的妻子。为了重晏,她也会在深觉对不起明枕的同时,仍不放弃地利用着他。

明枕难道不明白这些么?只是不忍罢了。到底还是……挂念着这么个姓氏,到底与她不是一路人。

整个苍衡,深为亲族与权力所困之人,与她皆非一路人,公子和越姑娘也是一样。她的家和他们的家不一样,没有这么多牵绊和枷锁,真的就是一个温暖的归宿而已。

若七星教还能回来,若她还能再见到七星教的人……

“……明霄?”

她兀地一震,总觉得突然唤她名字的女声很是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方才意识有些迷离,明霄揉了揉额角,摇了摇头,抬眸去追循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向她的人越来越多,个个穿得光鲜亮丽,又聚在一起,看得眼睛疼。

这时又传来一声:“闻浓姐姐,你认识那女子?”

她的双眸顿时睁大,瞬间捕捉到了说话之人。那应当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她虽不认识,却对她话中的那个名字极为敏感,更是对她身旁之人……

纵是几年不见,她也不会忘记那张脸。

纵是忘记了,也会在完全得知重景和越溪桥的遭遇后慢慢回忆起来,而后深深地铭刻在心里,亦恨在心里。

……

在重颜的生辰宴上见到明霄,也是令苑闻浓没想到的事。当年在七星教掌管碧栖院的时候,明霄就是令她印象最深的女弟子,不仅长得美,能力也十分出众,极得三长老的重视。

虽然三长老对门下的弟子都很好,但她看得出他对明霄的那一点点特殊。

初至七星教时,她因不熟悉皞昭中原武林和教内的许多情况,需要花大量时间和精力将这些都记在心里,难免会忽略碧栖院的事。彼时明霄就会替她管着院里的女弟子,所有事都安排得井然有序,更没有嫌弃她这个新来且外行的掌管者,十分温柔体贴。

明霄又十分聪明自觉,一点不好奇重景、南门疏和她的身份,被三长老告知他们便是若江、轻逐和碧栖三院的新主人后,就依意奉他们为主,毫无异议和怨言,少说多做,从不挑事。那时她就常常感慨,不愧是三长老最宠爱的弟子,不仅人美心善,而且眼明心亮,身为三长老门下极富声望的弟子,却从未对他们造成任何妨碍。

之后,即便是重景院中多了个越溪桥,明霄也根本不在意。她似乎只关心自己和其他教徒的事,连越溪桥这么个存在都不知道。之后听说她被重景调去了水镜轩保护经脉尽毁的越溪桥,想是那个时候才知重景心里一直有那么一个人。

而她,在与重景彻底决裂、离开七星教之后,也再未见过明霄了。当初同住碧栖院,她们关系不错,两年多未见也不至于忘了彼此的样子,何况明霄的容貌本就令人难忘。

所以是,明霄当初被派去水镜轩,任务完成归来,又因七星教覆灭、无处可回,才跟着重景到了乾闻来?

不知重晏他们知不知晓此事,自离开重景后,她再未参与过他们的任何谋划行动,许多重要的事都不知情,只是以一个侍女的身份待在重晏身边。

就连越溪桥怀着身孕来到苍衡的事,都是在重景高调地抱着她回世子府那日才知道的。

可今日她并没有在府里见到重景的人,明霄为何会出现在宴会上,且是坐在明倾身边?

为了确认身份,她轻轻唤了一声“明霄”。声音不大,真气浑厚的明霄却立刻察觉到了,正环视着四周、想要找出唤她的人。

苑闻浓其实并不是很想面对这个昔日的下属,或者说是朋友,就咬起唇不再出声,更走远了些,希望她不要注意到。

然身旁的顾还依却听到了她的呢喃,好奇地问了一句。这下明霄更确定地朝她望了来,双眸圆睁,放在桌上的拳也捏了起来。

苑闻浓内心一震,看了看顾还依,还是不敢与明霄对视,只轻轻点了头。

顾还依于是又去看明霄,见她也正看向她们,且目光冰冷至极,不由打了个冷战:“这女子到底是什么来路,如此粗鄙的衣饰,竟能坐在夫人身边?”

话没说完,就见明霄站起身,绕过桌子正朝她们这边走,顾还依也睁大了眼睛,吓得忙攥紧苑闻浓的袖子,声音小了些:“她,她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她要打人?”

苑闻浓闭了闭眼,知道自己这一遭是避不过去了。明霄有目的地来找她而非直接出手,便是不想牵扯上席间这么多无辜的女子,既如此她也不该再继续留在这里。

她四处望了望,看见了正与别家姑娘聊得欢喜的慕轻瑗,于是推了推顾还依:“你先去同轻瑗妹妹待一会儿,我去处理些私事,很快回来。”

顾还依本来不想答应,但见她瞬间憔悴了不少,只能点头。

苑闻浓咬着唇,又朝明霄那边看了一眼,转身走去了一旁。顾还依看着她往假山那边去,想了想,又转头去看明霄,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严冬时节,假山这边的流水早已被抽干,更无茂盛的花草点缀,现如今就是光秃秃的石堆。也因此处的景致不再似春夏时分生气焕然,便少有人经过,巨石一挡,俨然与外界隔绝。

她走得很慢,明霄比她到得更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前,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离她还有一段距离,迫于她内力的压制,苑闻浓不太敢走近,终是停下了脚步,勉强扯出笑容:“……明霄,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明霄就这么看着她,没说话也没动,目光也并不凶狠,却看得她浑身打颤。

苑闻浓低了低头,长长地舒了口气,刚要再问她为何会在此处,不等抬头就觉一阵厉风扑面而来。

她睁大双眼,眼前袭来的已是明霄凝聚真气的掌心。她根本不敌明霄的速度,察觉得又晚,便是有意想躲,也不得不受了这一掌。

这一掌正拍在她的胸口处,她溘然吐出血来,身子被推得向后倒去,狠狠地撞到了假山的石壁上。

轰地一声,石块簌簌下落,不知何时就会落下一块巨石直接要了她的命。她无力躲开正不断袭落的石块,更躲不开正缓步向她走来、面容阴郁的明霄,只能紧紧捂着胸口贴着石壁,用力支撑着发抖的双腿,至少不要跪下去。

除了嗡鸣,不断响彻耳边的,只有那一句切齿的“无耻之徒”。